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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十万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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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云孤光道,饮了一口酒。

这两字快了,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但光神说起来,那可就是难极了。天下言快,谁快的过光?在光这里,快可没个边界。

这二字,笑得方才那神仙,长眉长胡一甩,大神水身碎落回葬神海,拍起众多巨浪,随着雷震笑声抖动。海水鼓起又落下,振振荡荡。

一浪一浪又一浪。

众神皆笑话他。

“希望你不要再来此地了,伤神阿……”

谁幽幽说道,这句倒是轻,为他而虑。也是一股小清流所言,极其温柔。

云孤光扯嘴一笑,又是喝下一口浊酒。

许是看他喝酒看得眼馋,故意说些他令满海众神都不快的事,让他落于下风,杀杀他的威风,也好叫他倒酒。

“我们光神呢,自小是什么都要,也一向什么都有,要什么有什么,神界更是宠着护着,就因为没有影子,凡间几万年就去了,叫我等甘拜下风,佩服!佩服!”有神讽刺道。

神责在身,抛下天地子民弃之不顾,游于凡间几万年,有损神威。

这是问罪、问责来了,也罢,归来这些时日,谁能不来问上一问他的罪与责呢?

“以后不会了。”云孤光摇了一下头,淡声说道,拒意只现一刻。

“……”

众神水相看他如此作小,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多少水眉蹙的落下许多水意,真真真转性了?还没发誓……算不得真吧……

但他一弱,众神也不强,这事儿可较真不得,因为几万年前就已经较真过了,较真较真,较着较着,就给光神较到凡间去了。

于是便以阔海声劝道。

“喝的什么?给我们也尝尝,倒入这海里。”

“下界回来,变得小气了?从前你可不喝酒!”

“快倒快倒!”

水又化成重重水手,张牙舞爪地千手袭来,到了面前却也不真抢,真抢?抢不下来啊!葬神海葬的就是他们这些神,仅能兴风作浪,是抢不来酒的。

“不是什么好酒,二十年梦夜黄粱。”云孤光道,晃着瓶子,还剩许多。

众手一听,又落回去,海面平波一时,才滚滚波涛。

“嘁,瞧你喝得酣醉样,还以为是什么好酒。”

“区区二十年的梦夜黄粱,还没有葬神海水值得喝上一喝。”

“梦夜黄粱,难喝难喝。”

神音不屑。

“放妖族一马,下次,我给你们带来好酒。”云孤光道。

“诅咒又不是我们给的,关我们何事,不想请酒就直说!”众神道。

“真同你们无关?”

“实话!天大地大的实话!”

“呵……”

既得不出什么,云孤光一甩玉瓶,抛掷海中,于桥头上站起走了。

那瓶未倾洒一滴酒出来,而是稳稳地被一只水手托起,这区区二十年梦夜黄粱,可别脏了葬神海。

梦夜黄粱,就是黄粱一梦,一夜之间制成的酒,别说二十年,就是二百年、二千年,酒生酒、酒再生酒,也不值钱!梦夜黄粱算是糟蹋水了!

霎时,海风涌起,引得这酒瓶飘出一丝香味。不对劲!这香味,不对劲!

梦夜黄粱有多糟蹋水,这酒瓶香味就有多不对劲儿!

海手一愣。

又伸过来一只水手,扇了扇瓶口的酒气。

酒香一放。

众神都嚎叫了起来。

“风雨如晦!”

“这不是二十年梦夜黄粱!这是那小子下界前就藏的酒,少说,十万年风雨如晦!”

“被骗了!”

“风~雨~如~晦~”

顿时水手横生,你夺过来我抢过去。这可是风雨如晦,还是十万年风雨如晦!

风雨如晦这酒,要制成,便要先为天上相思仙草奏曲。

先奏上九百九十九天相思情曲,从第一千天,开始奏悲情曲,奏上九百九十九天,从第二千天,开始奏欢情曲,奏上九百九十九天。

到了第三千天,相思情草便苦尽甘来,凝出相思欢情蜜意水。立即喝之,虽解相思意,但也作贱了这相思水。

作茶,也差点意思,饮茶需平心静气,静时相思,便是苦中相思阿,成了悲情相思断肠茶。

若说最佳,还是成酒。

用它酿成这风雨如晦,才算是不作贱这水。翻云覆雨、风雨交加,半梦半醒半醉之间,才得相思真意,这意显然,相思欢情蜜意,以梦了心事。

美梦、美意、美酒。

争抢之中,美酒入海,风雨如晦。

众神饮下,哈哈大笑起来,都明了这意。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你们男人家,就想那档子破事儿!”

一女神饮下,姿态优美的一神便立于水上,海水透亮,凝成白意肌肤,眉、目、唇,芳香水筑神水,又有水倾慕她的神水,挂在身上作衣,随她共舞,一进一退,十分荡漾。

她大方极了,是因这酒,实在美极了,水与水纠缠不清,来不尽的水里流淌,时而聚起,时而散去。眼波含媚,时而卧睡,时而卧醉。

葬神海,众神皆醉,就着一瓶风雨如晦。

“还是女人最懂男人,三嫂看得透!这小子,下界几万年,学得了色心!哈哈哈哈!”

“怎么算是破事儿,这是承了天地的大和谐,妙哉才是!”

“妙哉!”

云孤光送出一壶风雨如晦便回殿了,不心疼,他下界前,宫中不知藏了几壶这酒,下界回来,他也学会喝了。

一壶接一壶,张着嘴也不细品,喝之不尽的风雨如晦尽入他口中,他只管喝、饮,大口大口地享受。酒变少时,他便勾起长丝,吞丝入嘴。只有到一瓶实在尽时,他才垂眯着眼,细细舔去瓶口残留的风雨如晦,一干二净。

还不满足,再取一瓶便是,又是狂风骤雨般饮下,半梦半醒半醉,得之美味。又是咬着、叼着瓶口,叫里面的风雨如晦滴滴都流进他的嘴里,溅落到瓶身几滴,便一舔而过,回来接着喝。

这风雨如晦给他喝,可真是不浪费,干干净净,就是瓶颈细处,也不会留下一滴,尽数收入口中。他还不生出倦意,放肆自己一回,便放肆得停不下来了。

只知道捧着微微凉意的玉瓶壶,贴着自己的嘴,逼里面的风雨如晦流过来,若是一滴不剩,他是不信的,如何也得强行倒弄几下,再仔细体味,到底净了没?别浪费了。

玉壶平滑,饮得久了滑意更深,要落下去,好在云孤光稳稳托住,如同海神水一般,环住小小玉瓶,倾尽其中的风雨如晦。这瓶倒尽壶中酒,自然变得轻飘飘,落入浪花中,便随着海起起伏伏,偶尔瓶身斜倒着,瓶口处也被倒灌入些风雨如晦,不过又被海水引着,流出与海交织混合后的风雨如晦,重回海中。

风雨如晦,神生美味。

随后,猛地被推开。

云孤光从快意饮中醒过来,什么,半梦半醒半醉间,葬神海上沧浪桥,风雨如晦十万年,一瓶倾尽众神醉。

种种都散了,只看眼前凤凰。

目色清明。

千归兰玄蝶兜帽不知何时已经落下了,什么也挡不住细看。云孤光又将帽子拎起,盖在千归兰头上。摸了摸帽檐边,确实有些湿意,酒香。

“你不需要呼吸的么!”千归兰说了他一声,转而又忙着喘气去了。若是云家那条黑绫令他窒息不已,早就被他火烧了。

云孤光静静地看着他,道:“这样死上一次,也还不错。”

千归兰不可置信地转头,见云孤光气顺息平、神态自若,开玩笑捉弄他一般,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当真有些怀疑。

神不需要呼吸?

他伸出手,放到云孤光的鼻子底下,虽然等了较长一会,但仍能感觉有热气萦绕,喷洒在他的手上。看来,方才是硬撑着的,亏他以为神仙厉害到不需要呼吸。

千归兰哼了一声,有些不屑,便想抽回手。手腕一紧,云孤光又抓住他。

他抬眼看过去,不解其意。

云孤光不动声色,只定定地看着他,眼间如同急水流下,反而清澈,千归兰读这眼神,颇有种“放你一马”的感觉,似浮草顺流去也。

急忙使力抽回了手。

直接顺带着拉开系在脖子上的斗篷,什么玄蝶暗彩,披着真是热得慌,兜帽也不想带了,整个一拽,甩过去,糊到云孤光的脸上。

斗篷缓缓下落,落到云孤光怀里。

“我去三仙殿,你去不去?”

“去。”

什么红事白事,千归兰从未想过去,踏出三仙戏法殿的那一刻,他便只想去三仙殿,好好地真模真样地较量一下,会会那几个教他晕头转向的女仙。

听得水声。

千归兰转头一看。

云孤光头仰起,喉结上下滚动,手里高提着一只透亮的玉瓶,正往嘴里倒。

“喝的什么?”千归兰问。

“酒,风雨如晦。”

“给我尝尝。”

玉瓶放到他手上,千归兰拿起来,仰头也要喝,干等了半天,也不见一滴流入口里。直至他把那玉瓶竖直着向下,好像才堪堪有一滴下来,滚到他的唇上。

最后一滴。

千归兰没舍得嫌弃少,伸出舌头舔了舔,只舔到一丝酒的辣味,刺得慌,没舔到任何酒的香味。光有辣味没有香味,那还不如不喝!涂点辣椒来算了!

他又倒了倒,真是一滴全无,合着云孤光就留了一滴给他?!千归兰抬手就把玉瓶砸到云孤光胸口上。想来,被酒瓶砸死,也还不错吧!

“你耍我!这里面都空了!”

“我殿里还有许多,到时给你拿。”云孤光坦然道,将空瓶收了起来。一丝慌乱也无,好似早知酒瓶要被砸回来。

千归兰可不信,云孤光在神界混得那么惨,三仙殿还要送他一个烫手的火炉,美名其曰上古,其实就是老得没神要的闲置炉子,被送给他了,就这样的殿里,能藏几分酒?

怕是偷藏的一瓶,刚才也被喝净了。

但,许是凉酒升暖意,千归兰现在瞧着云孤光可有人气儿了,不似在下界哀,也不似刚才悲凉。有活血,像活人。

神仙嘛,还是像人点快乐,不然整日劳苦费心,可要愁得白丝三千丈。

如此,凤凰便不同他计较。

“那快些去三仙殿吧,也好快些去取酒。”

“嗯。”

云孤光倒是不急,他已多饮了风雨如晦,下次,要换种饮法。或许不是十万年的风雨如晦,饮起来也别有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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