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钦头疼欲裂,无数杂乱的信息在脑海里乱蹿。
他不打算再观看记忆了,靠着岩壁,闭了几次目,稍作休息。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下午好,谌钦。”
谌钦霍然抬头。
记忆晶石还在播放,但那不是属于向泉和单停云的记忆——“时渝”坐在桌前,身着银星礼服,背景是一片皑皑雪白。
他双手交叠,俊秀的面容上,凝视着眼前人的目光堪称温柔。
那如出一辙的柔和声音说道:“知道你不喜欢那个名字,所以我就这么叫你了。看到这里,你可能会很混乱。因为我的素材不多,竭尽全力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抱歉。我知道你的事情,所以我是真的很想帮你……但那个东西太碍事了。”
“那个东西”?
这记忆是单向播放,也是提前录好的,因此他没法回答谌钦的任何问题。
“时渝”头疼地叹了口气,复又振作起来:“所以,我做了很多事。因为我了解,你最后一定会一个人来见这段记忆。对于我所知道的太微始末,就是这些内容……当然,我是很想把这段历史的来龙去脉告诉你啦,但没那么多素材。所以把结局发出来,中间过程你自己想吧。”
记忆画面一个闪回,“时渝”仿佛又想起什么,再次冒出来补充:“对了。我还喊人去接你了,如果有其他的问题,我们见面慢慢谈。反正时间很多。”
谌钦的内心砰砰直跳。
他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动脚步。
他也知道,一旦开启这段记忆,必然会引起单停云或陆琛任何一个人的注意。这些事情甚至和他寻找妹妹尸身的目的没有直接联系。
但二十七年过去,留存给他的谜团太多,其中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直指着在他“死去”后的这一段时间。
而从拿到佩戒开始,就有某个人一直推着他走向某个地方。
……或者在更早的时候。
就有一双无形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他。
直觉告诉他,只有理清楚这些谜题,他也才能——
16:9的投影再度变换,岩壁上画面一转。水声滴答,眼前是军用的栅栏,光线昏暗,和谌钦待过的地牢布局一致。
向泉坐在其中一间里,单停云站在他面前,静静凝视着面前的人。他的银星礼服已经是太微垣主的款式,脊背挺直,向泉作为前垣主,却显得松弛许多,一副平静的模样。
许久后,单停云开口道:“你知道吧,我是垣主。就算你执意要被判死刑,我也可以转头就把你关起来,然后找个替死鬼。”
“……”
一片死寂。单停云按捺着怒气:“我不明白。那些事都是我做的,又不是你,为什么非得把自己关在这里?住着不难受吗?”
向泉抬眼望向他。
半晌,道:“停云,做了错事要付出代价,这是我的公理。”
单停云:“所以呢?又不是你做——”
向泉打断他,微微笑了:“但在我的私理里,不希望你去死。”
单停云瞳孔骤缩。
他突然明白了,眼前的军用栅栏通通变成了阻碍。单停云下一瞬就不顾一切地朝牢笼里扑过去,他没有带任何武器进去,因为他知道见向泉不需要任何防身用具,他知道他们不可能大打出手,就像他自己觉得的那样,向泉怎么可能真的憎恨他?但此刻他痛恨自己没带哪怕一丝一点的武器和星官,所以牢笼的栏杆牢牢地隔绝了他,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对于一个混乱的人而言,只要慢一秒都是来不及。
咚!
向泉的头掉到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记忆里的画面一片混乱。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单停云的哀嚎和脚步声都混杂在了一起。
并开始掉帧,形成如同鬼片一样的闪回。
周遭传出剧烈的响动,连带着人声的嘈杂一起,让谌钦甚至分辨不出这段错乱的画面是否完全真实。因为在自杀的情况下,头直接整个割断的可能性不大。
更有可能是单停云之后就精神错乱了,对回忆的添加和臆想。
但无论是否有添加的成分,结局的性质都不会改变。
咚!
“单停云是想得有点夸张了。”
“时渝”的身影适时地在记忆里冒出来,捧着茶杯,轻笑道:“不过问题不大。你不害怕看B级片吧?”
谌钦嘴唇发白,说不出一个字。
咚!
谌钦原先以为这声音是“时渝”在反复鞭尸对方,就像在之前看的话剧一样。
但很快地,他就意识到声音不是来自记忆,而是来自身后。
——轰!
一只莹蓝色的手洞穿了谌钦身后的岩壁。
那扇旋转门以一种极度简单的方式被暴力拆解,击碎的岩石传出震天的巨响。
旋即,那只手从洞口伸出,牢牢地握住了谌钦的手腕。
谌钦一回头,顷刻间,撞进一双无机质的红色眼睛里。
“应该差不多就这样,具体的细节我就不清楚了……”
时渝紧紧地扣着他的手,力道大得犹如钢筋铁箍。
时渝眼睫微抬,与此同时,记忆里的“时渝”解说完毕,也微垂视线,恰好对上了他的目光。
纵然记忆晶石是单向传递,严格意义上并不是真正的对视,这场景也足够悚然。
时渝瞬间冷下了脸,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