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意。

这才让他听上去像一个真实的人类。

“打住。”谌钦嗓音冷淡：“我不关心你们的爱恨情仇。就算和我订婚的人实际是你，这婚约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怎么？你在我的国家做了这些事，又把异化带过来，是打算用来结婚下聘礼的吗？”

“时渝”闻言，轻轻地叹了口气。

在这短暂的几秒里，“时渝”已经迅速将那一点感情流露敛了回去。

他无辜道：“好吧，看来我在你口中的确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而且，你真的睡了太久了，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又接着说∶“就算是你也不得不承认，那个东西是我的分身。我会做的事，你为什么觉得他不会做？”

谌钦：“……什么意思？”

说完，老式收音机就没了动静。

谌钦手上缠着的仪器原本是记录心率和数据的，下一瞬倏地一跳，荧幕变成了一段画质不高的视频。

只是画面再模糊，谌钦还是瞬间认出了那双红色眼睛。

他的心忽地一提，无声地默念了两个字。

视频里出现的，的确是时渝。

除了标志性的眸色，发间编织的那颗分机珠子也得以让他和“时渝”区分开来。

然而，和他记忆中的时渝，稍微有了些不同。

没等谌钦想清楚是哪里不同，时渝森冷的声音就清晰地传了过来：“你最好在武器库拿点趁手的东西。不然以你的本事，只会被我剁碎了扔进废井里喂狗。”

“时渝”的声音礼貌回道：“废井里是没有狗的。”

时渝：“……”

谌钦：“……”

“时渝”又温柔道：“先进来再说吧，小机器人。在外垣大放厥词不可笑吗？”

时渝稍稍沉吟，笑道：“你是可以一直躲在核心区里。不过，要是北天极像我们的母星一样被炸成一朵烟花，你能躲到哪里去呢？”

那一点笑里，半点笑意都不带。

谌钦：“………………”

谌钦十分不理解为什么眼睛一闭一睁时渝就要毁灭世界了，但很显然听上去他确实干得出来并且正在规划上日程。

视频秒数不多，但相同的声音一问一答，仿佛人格分裂。

听得谌钦也一个头两个大。

“时渝”轻淡补充道：“说来很惭愧，但我确实拿他没办法。我是个疯子，你可以一刀砍死我，但那个东西是杀不死的。”

谌钦漠然：“你直接说你的异化对硅基生物没用呗。”

谌钦实在是受够了继续和总督在这满嘴跑火车，迅速地把手腕上的仪器解了，把身上的东西全拆了出来。

现在陆琛已经死了，但线索还没完全断开，他必须要把这个躲躲藏藏的“总督”的本体完全揪出来。

但，在揪出来之前，谌钦还得找到时渝。

“……我只是好奇。”

身后传来“时渝”的声音。

“你手刃了你的妹夫和你的父亲，被这个国度像戏耍小孩一样骗得团团转。你过去的朋友们也被我设计死了，你不应该恨我吗？你不应该恨他们吗？为什么你还能若无其事地站在这里？”

谌钦停下脚步。

他回首，睨了一眼收音机。

“恨过，”谌钦道，“就这样。”

谌钦手上没有武器，无法把这台喋喋不休的收音机一剑削下。他也没有光脑，无法确定自己所在的位置，随时有可能暴露在危险里。

但那些都不再重要。

他赌赢了，“时渝”不会杀他，在活下来之后，他必须找到时渝。

……虽然，谌钦还没有完全明白为什么必须要找到时渝。

是因为那家伙看起来……大不一样了吗？

谌钦不再废话，准备夺门而出，先离开这个地方。门锁却突然发出了一声响，一名少女端着水盆进来，差点和他撞了个满怀。

谌钦眼疾手快地帮她扶稳，盆里的水才没有泼溅出来。

两人无言、沉默地对视了几秒。谌钦不认识她，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脸色由白转红，由惊转喜又转惊，最后嘴唇颤动着，就要开口说话。

谌钦当机立断：“不客气。我先走了——”

“醒了！！”

少女把盆放在地上，一个字没听进去，飞奔出去呼朋引伴：“醒了！奶奶！！睡美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