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冒犯到了,额角垂下三道代表无语的黑线:“这是我的剑。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
“时渝”:“你用这把剑训练?那你受这种伤也是……嗯,正常。”
……在那不自然的改口中,他原先想说的大概是“活该”。
“时渝”:“这剑只开了一边的刃,另一边还是钝的。做出剑的形状,却用刀的用法?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而且它很长,对你来说,拔都很难拔出来吧?如果不是轻剑,你连拿都拿不起来,更别说用来战斗。但又因为是轻剑,很薄,力气不够的话,非常容易被反击,随随便便就能留下伤口。这就是为什么我这么说。”
他一字一句十分柔和,也十分准确。
林阔却脸色煞白,嘴唇抿得更紧了点。
“时渝”说着,捡起一片储存仓的碎片,猝然攻来。林阔一愣,瞬间倒退一步,抬手握住剑柄,但在抽出时确实感到了明显的困难,动作只稍稍凝滞了一会儿,就被轻易地撑着肩膀,转了个身,按倒在地面上。
那片碎片则轻轻地抵在他的背后,没用什么力气。
“时渝”说:“喏,就像这样。”
示范完了,“时渝”又将林阔扶起来,还很体贴地帮忙拍了拍身上的灰。
林阔全程沉默着,一语不发。
他狐疑地又看了眼,确定确实没多受伤,才道:“明白了吧?伤好以后回去换把剑。”
几次三番被这样对待,即使对方没什么恶意,林阔也终于受不了了。
他冷冷道:“你能别说了吗。”
“时渝”不笑了。茶色的瞳仁无机质地睨过来。
“时渝”:“什么意思?”
林阔也不在乎他到底是谁了,呼吸急促:“你不是王子吗?你家里人没教过你基本的礼貌礼仪吗?!你懂什么?不懂就不要给人上课好吗?你以为我想听你教我怎么用剑?”
“我用这把剑,不用别的更好更方便的剑,是因为我不想吗?我剑术一般,以后也只会被流放到战场上——不管是北天极的还是王都的,是我乐意吗?我是受虐狂吗??我要是能回去想换什么剑就换什么剑,我还用得着这样吗?还用你教?!”
“……”
“时渝”静静地看着他。
这道目光也和现在的气氛一样安静,仿佛他完全不会受情绪感染似的。
又犹如一泼冷水,把林阔从几近崩溃的状态下浇得清醒过来。
——他在干什么?
林岳涛在外面讨好王和王后,多次警告他不能犯事,他却在这里对着什么都不懂的“王子”发泄?
不说对方是否好心,如果因此无法收场,他能有什么好下场?
“……不好意思,”林阔后知后觉地感到了恐惧,将发抖的手别到身后,勉力挤出一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失言了。”
林阔嘴唇颤抖,极力地寻找一些弥补的话语。“时渝”却表情如常,重新望向他的剑:“你只能用这把剑,但它看起来很新,没什么划痕。怎么做到的?”
林阔闻言一顿。
话题转变得太快,也不知道是劫后余生还是别的什么,他僵硬地回答道:“北天极的剑都是要用星官的。”
“时渝”:“星官?”
林阔小心谨慎地打量着他。
见他的确没有被刚才的话触怒,才松了一口气。
解释起北天极原有的能源,比起和谈破裂、自己吃不了兜着走,要付出的代价小一些。
况且这也算不上什么秘密。
这一能源储量大、用途广泛,也被官方牢牢地把控着渠道。
尤其是在战斗时,越优质的载体能容纳越多的星官,星官量越大,武器的威力也会越强。
林阔解释完了,还把采集器取出来,展示给“时渝”看。
一缕莹蓝的长线在容器里轻盈地游动着,如若精灵。
“时渝”听完,平静地哦了一声,表示理解了。
就在林阔以为他不会再说任何话的时候。
他将手指自然地探进眼眶里,“咔哒”一声,两枚宛若玻璃一样漂亮的茶色眼珠落在他的手心。
林阔:“……你做什么??”
这画面太惊悚,林阔一个怔愣,差点儿就没喘上气来。
然而,预想中的鲜血喷溅、血肉模糊的景象没有出现。
好像那眼珠本来就是人为安上去的,他只是把它拆了下来。
空落落的眼眶里,展露出些微金属的光泽。
……原来是机器人。
“时渝”闭上眼,准确无误地把珠子递给了他:“既然越好的材料能储存越多的星官,我的眼珠当然是最好的。你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