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钦没那么想在这里等。
但朱玲奶奶实在是太热情了。
也许是第一次能即时无障碍和朱玲以外的人交流,她表现出了极大的高兴,一直握着谌钦的手,就要把他俩往客房带。
时渝:“她说客房很大,还有独立的卫生间,可以休息很久。”
奶奶:“咕!”
盛情难却,谌钦道:“好的,谢谢了。”
他以为这就算聊完了,结果奶奶又把他一把按在了沙发上。
谌钦从中品出了一丝慈祥,汗毛倒竖。
时渝在一旁同声传译:“小兔崽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醒来就想打我。”
翻译语气机械平板、毫无起伏,除此之外称得上信达雅,但不知为何就是带着一点幸灾乐祸。
谌钦:“……方言就不用转达了!我一开始是不明白,实在抱歉。”
时渝的翻译微微一凝:“她问你,记忆封印,好些没?没什么问题吧?”
不仅是朱玲奶奶关心他的身体,连时渝都将视线望了过来,隐含着探究的意味。
谌钦汗颜,答道:“嗯。没问题,全都想起来了。”
没人比谌钦更了解那枚药剂。
当年那一针特殊型效力太猛,前因后果和逻辑链全封印,导致当初看了无数次三十三星官轻剑也没解开。
如果不是药效被朱玲奶奶解了大半,加之再见到时渝和轻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想起来。
谌钦端起水杯,正色道:“谢谢您,奶奶。”
时渝的神情顷刻间变得有一些复杂,他平直地翻译:“小兔崽子,你在占谁的便宜呢?”
“……”谌钦差点把喝进去的水喷出来。
等几人拉完家常、真的住了进去,谌钦才意识到她并没有夸大措辞。
客房面积是挺大的,置着一张一米八尺寸的双人床,余下的位置还够两个成年人互相打个滚。
窗明几净,房间干净整洁,肉眼看不见尘埃,比谌钦在紫微垣时,住过的很多居所都干净。
除了一个问题之外。
谌钦回忆起小机器人莫名的粘人小毛病,不知道现在治好了没,决定抱起被褥,把房间让给他:“你就先住……”
时渝稍眯起眼睛。
谌钦瞬间了悟,话到嘴边立马拐弯,“那我睡地板。”
眼看着他就要直挺挺躺在地上、床单和凉席也不铺,时渝终于起身,拽了一下他的袖子。
谌钦:“怎么了?”
时渝:“……其实我不睡觉也行。”
机器人不需要睡眠,是自古以来的一贯设定。
然而时渝太反常,饭都可以正常吃,谌钦便也自然而然地以为,他是需要睡觉的。
他从地上坐起,对小机器人的构造再次产生了困惑:“也行是什么意思?睡不睡都行?”
时渝点头:“不想动的时候可以休眠。”
他说着,微微一侧脸颊,露出光洁白皙的耳后:“后面有个开关。”
谌钦将脑袋抻过去,果然看到了一块不寻常的、好似触碰板的东西。平时被他的头发遮着,看不出来也正常。
谌钦有些好奇:“那我要这么按下去,你就会睡着?”
他一向做得比说得快,话音未落,手指就已经贴了上去。
时渝稍稍缩了下肩膀,答道:“不是按了就行,还需要我自己通过指令。”
谌钦隐约想起不久前的嗡鸣声响,也和这个陷口般的开关处于同一位置。这地方也和别的皮肤摸起来不一样,触感十分奇异。
谌钦又摸了两下,评价道:“又分机又开关的,你还真是什么都有。”
他的手指按着的那块,温度也比正常的体温高一些。从这里可以直接碰触到他的机械部分,此时正在嗡嗡地排着气。
谌钦看它越嗡越大声,问:“你没问题吧?为什么一直在出气?”
时渝:“……”
谌钦:“怎么不说话?”
“……”时渝道,“你……先放手。”
他这么说了,谌钦便听话地松开了手。边松还边想:这种开关和机器人的核心也没什么区别,要是受到了损伤,属实是有点够呛。
难怪小机器人不让人碰。
两人短暂收拾完休息,谌钦思索了一下,决定也别争谁睡地板这种弱智话题了,慷慨大度地把床让出了一半。
折腾一天,他累极了,倒在床上却没有睡着,而是懒懒散散、拖拖拉拉地问:“这半年,我睡过去了,你都在做什么?”
时渝坐在床头,桌面上摆着朱玲奶奶刚刚端进来,没推拒掉的果盘。
他顺势捡了一个吃:“太多了。你指什么?”
谌钦斟酌着:“比如说你和那家伙隔着屏幕互相放话?你和谭远是怎么分开的,他去哪了?”
就像他自己说的,时渝即使打算毁了北天极,“时渝”只要能在核心区躲着,不和他正面碰上,也未必会被影响。
断不可能就一句简单的威胁,就跑路到只能用收音机远程传话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