谌钦没在看一般,眼神动了动,看向始终安静的小机器人,倏地开口,找补似的:“不好意思,我刚刚是气那家伙,不是给你甩脸色。”
时渝惊讶地睨他一眼:“你转性了?”
谌钦:“……”
对啊,他为什么要找补??
“开玩笑的,我不会生气。”时渝拨了下他的手指,“水部府邸是哪?你脸都白了。”
谌钦反问:“你花我的星官买传记,感情一个字没看?”
时渝:“嗯哼。怎么,少将,你要打我吗?”
时渝这种半真半假的口吻,和他当初装得很诚恳地问“兵和兵王是什么”一样。
反正没半句真话,纯属只是想听他自己讲。
谌钦很清楚,但憋了会儿,没憋出好气来,还是回答了他:“我和小欣……我妹妹,以前的家。”
前十二部要员都有属于自己的府邸,至少在前北天极,他们的权力能和总督分庭抗礼。由于采用的继承制,谌钦也便自然以为,它现在已经变成了别人的家。
没想到“时渝”会一直留着。
陆行机甲穿过后花园,在茂密的树影中,停在了后院巨大的草坪上。
此时日光正好,照在人的身上,生起一些暖洋洋的感觉。后院的两颗树中间,还挂着个由藤条编织的秋千。许久无人造访,它上面层叠着开了花。
两人在随从的引领下下了机,谌钦注视后花园这一副绿意盎然的模样,忽然失笑了一下。
“你不回来,这里一直没变,等着你回来呢。”
林岳涛也跟着侧目笑了笑,仿佛能构成一幅家庭和睦的画一般:“你小时候最喜欢荡秋千了吧?”
谌钦却不是笑这个,全无耐心地凝望林岳涛:“是,用星官维持三十多年的细节不变,真是麻烦你和总督。我都进来了,你有时间安排人刺激我,没时间亲自见面?”
“异化”以后,操控者只要有心,就能察觉到对面的一举一动。
这也是谌钦从异化体身上了解到的内容,自然是说给对面的“时渝”听的。
林岳涛面色一变,话音迟疑了一会儿,又如常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我不是亲自来接我的白眼狼儿子了么?等总督忙完,他自然也会来见你。”
时渝跟在后面,听了这句,不咸不淡地说:“那他真是好忙。”
这股怎么听怎么不对味的对话,一直持续到进门后才稍微消停一些。
军队随从眼观鼻鼻观心,愣是能视这一切为无物,在林岳涛的命令下,该忙的忙、该走的走。
林岳涛虽然异化了,部分神智被人操控,但要员做派是一点没落下。身着西装把上半身勒得死紧不说,还用一条黑色的缎带遮住了脖子上的破口。
府邸一层颇有宫殿气派,谌钦看了眼,和自己记忆里的模样也没有太大区别。
除了中央悬挂着的前北天极国旗撤了,空出一块地方,显得格外突兀。
他想起林岳涛曾经如何对前总督谄媚,连孩子也是晋升的筹码,现在又把国旗撤得比谁都快,道:“你以前张口闭口行事做派全是总督,你这么忠诚的人,现在的总督也会把你放在身边?”
“……”
即使隔着一层缎带,谌钦也能明显地看到林岳涛的喉咙滚了一下,像是咽下了一气恐惧。
“在言语占上风没有任何意义,林阔,我教过你。”林岳涛闪过一丝恨意,“拜你所赐,总督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当然会对总督效忠。”
谌钦彬彬有礼地回:“你这样的人,不做总督真是遗憾。”
谌钦懒得和他车轱辘,他只是不爽,非得找个借口宣泄而已。
见林岳涛明明恨极了,又迫于被操控的命令不得不执行,他难得地感到了一丝快意,率先朝楼上走去。
林家的府邸,三层是他们各自的房间。看这架势,或许连林阔以前的房间也没有任何改动。
他中途路过一扇紧闭的门,脚步一顿。
——那是谌欣的房间。
时渝:“怎么了?”
“……”谌钦说,“没事,我回我的房间看看。走吗?”
时渝应了声,两人就要上去。
林岳涛在后面上上下下地看了他俩一眼,又出声阻拦道:“等下。林阔,家里又不是没有客房,清就是了。”
谌钦今日仅有的耐心额度已经耗尽。
他转过脸,不露声色地道:“我们一起。不行?”
林岳涛笑了笑:“我不会阻拦。只是你和总督……”
他生前从来没在乎过这个婚约,但命门被人把在手里,就显得很关心了。
见他张口闭口都是“时渝”,谌钦烦得心里腾地生出一团火气,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总督管天管地,还管人住哪里?我们又没结婚,他要实在在意,也别喊你传话了,你让他亲自来捉奸,行不行?”
时渝:“……”
林岳涛:“……”
“看上去不行,”谌钦刷开门禁,眼底殊无笑意,“你也不用浪费时间打扫客房了,不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