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漠有三处沙丘,其中西沙丘最小,北沙丘领域最大,南沙丘位于荒漠分界线。南沙丘以酒为名,北沙丘是宫殿的所在地,故而江湖人也知晓,唯独西沙丘鲜少人知。
只因西沙丘地域狭小,西沙主向来对外不争不抢。即使如此,西沙的百姓对于他们这西沙主随性的性子也很喜欢,这里倒是个娴静的地方,宛若世外桃源。
为何会这般说呢,听说这西沙丘是接近落日最近的地方。夕阳西下,坐于崖头,抬头仰望日落时分的斜阳。仿若触手可及那抹温热,在酷寒的深夜也不会感到冰冷。
每逢元日,李常溪都会策马来西沙丘看日落。今年也不例外,午时在宫中与父王母后哥哥相聚畅饮,晚间便出宫和春暮老五一块饮酒赏月,对于李常溪来说这是最幸福的一件事。
只是今年有些不一样,她身边多了一位朋友,那日她在荒漠捡到的“沙漠玫瑰”——除云。后面细聊才知晓,除云和自己年纪相仿,想她身世凄惨便留她下来与春暮一块保护自己。不过,除云的身份李常溪是瞒着家里人的,就怕他们不肯接受她。毕竟她当初可是做杀人买卖的……
每每想到此处,李常溪背上的寒毛都要竖起几根,只好圆谎说除云是荒漠中迷路的商人,会点武功,以后跟着她保护自己。这些谎话或许只有她李常溪相信罢,她诓人真的不擅长。
关于除云真实身份,她倒是跟老五一五一十说了。老五目光扫向李常溪身后站着的少女,她头戴一支玉簪,青丝及腰,长相冷厉。一瞥一动间,宛若地上结冰的水,太冷。
老五收回目光,附耳对李常溪道:“你就是太善良了,我看她冷得很,你这份救命恩情,怕是也化不开她这万年的冰。”老五的声音虽小,但对于习武人来说,完全可以听得清清楚楚。所以,他特地说得含蓄了些,总之是让李常溪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凡事得留个心眼。
奈何李常溪哪能明白他这弯弯绕绕,她一把推开老五道:“老五你怎么能以貌取人?阿云虽看似不近人情,但日子久了,大家都会熟络起来的。我说的对吧,阿云?”
站在身后的除云没想到她会这般描述自己,略微有片刻怔住,很快她牵起嘴角点头。
“还不如不笑,比哭还难看。”老五毫不避讳开口。
“老五!”李常溪斥道,转而拍了下除云的肩道:“老五他惯来嘴巴毒,你别往心里去。”
今日元日,西沙丘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夕阳的余晖夹杂飞舞的雪花洒落,铺满了整片大地。整个过程像是天上神女飞过,朝这桃源挥了一些金灿灿的丝带,煞是好看。
树上裹了一层寒霜,枝丫上挂满了灯笼,灯笼下面是祈福的纸笺。原本白茫茫的世界陡然间映入一黑一红两点来。黑似宣纸上干涸久远的笔墨,红如严寒中围炉的篝火。一个虽已沉寂许久,但还是留有沉香。一个虽跳跃热烈,但难挡恶寒冷冽。
黑黛伸手拂过那一盏盏灯笼下悬挂的纸笺,好似在找个绝佳的位置也写上一笔。
“这还是我第一次与旁人一块过元日。”红韶道。
“旁人?”黑黛精准索取某些字眼,将目光投向她。
“阿黛自然不比旁人,算算日子,你我相处约莫一年了。以往我都是跟师父过得多,眼下跟阿黛过,倒是觉得有些不一样。”红韶道。
“哪里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红韶真的一脸认真地想着,她们一人站于树的一端。相对的人穿着一袭墨色衣袄,裙摆被风掠过,荡出圈圈涟漪。她看得出神,未察觉到对面的人已经缓步走向自己。
她怕是不曾知晓,在红韶看她之时,黑黛也在看她。红韶是对光站着的,金色的余晖落在她肩头时,那抹红色宛若浇上了一层热油,心内原本燃起的火焰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