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抹余晖被一层乌云掩盖,四周死气沉沉,黑压压的云层覆盖在这座庙宇的上空。自神像被毁后,附近的子民再也不敢靠近神庙,生怕冒犯神女遭到上天惩罚。进庙的香客少了,枯叶飘飘洒洒落了满院,无人打扫。
就连原本看守神庙的门童,如今也不见了踪影。这座原本承载着众多子民愿望的西沙庙变成了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空庙。
看守的人没有了,自然不再需要翻墙进去。男子环顾四周片刻,这才小心地推门而入。该是冬去春来的时候,庙中却苍凉的落满了枯叶,风卷起残叶,沙沙作响。
庙堂的门虚掩着,从门缝能见里面一人盘腿端坐着,时不时拿些枯木枝丢进火堆里。他拿起枝条扔了进去,火舌瞬间高涨吞没。火花霹雳的声响也掩盖不住门外有人靠近的声音,男子熟练地用脚踩着零星火花。
庙门在此时被人推开,一股寒风涌入堂中带走了最后一点火花。来人头戴斗笠,黑布遮住面颊只露出一双饱含风霜又熟悉的眸子。
“你是何人?”男子手摸向腰间佩剑,警惕地问道。
来人摘下斗笠,取下面巾。脸上的胡子许久未修理略显沧桑,他整个人卸下了防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半晌才道:“兄…兄长?”
“阿钦,这么些年你过得…可还安好?”张末衔泪眼婆娑,哽咽开口询问道。
张末钦未回答,他关上庙门沉默坐下来重新燃起地上的柴火。张末衔心中有愧,他也跟着坐着,眼睛一刻不离他脸上的疤痕。他回想起拿着画像询问时,他们口中说他抛妻弃女,伤疤是火灼之刑留下来的。
张末衔忍不住想要询问,张末钦先他一步开口道:“你我孪生兄弟多年,我自是知道你想问什么。早年前家中贫困,母亲将我送给了一户人家,可她不曾知晓我曾经在那户人家中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他们不把我当人看待,常年的冷饭残羹是我的一日三餐。他们拿我当牲口使唤,大雪天的夜里他们出去干活,怕自己的女儿被人偷走让我站在雪地里看门。漫天的雪花我从未觉得美,我一身单薄破旧的麻衣,缝缝补补穿着,光着脚踩在雪地上。兄长,你知道那一刻我想的是什么吗?”
张末钦看着已经泪不成声的人,他苦笑着道:“我想的是为什么我不是长子,若我是兄长,阿娘是不是就会接我归家了?后面我真的看见阿娘拉着我的手回家了,我晕倒在了大雪夜。他们回来时将我一顿臭打,说我看护不不上心骂我白眼狼,就在发高热的时候他们又不想给我治病怕花银子。于是他们榨干了我最后留存的善念,把我卖到了斗兽场。”
“兄长知晓何为斗兽场吗?”张末钦双眼猩红,此刻的他想起往事让他更加恨与痛苦。他解开自己的衣袍,背后是触目惊心的疤痕。
一条条毫无章法的疤,像一把利刃捅进张末衔此刻的心中,他捂着嘴不敢出声又害怕触碰那些让人胆颤的伤疤,他的手死死停在半空中直到张末钦穿上衣袍,他才握紧拳无力地收了回去。
“斗兽场是南漠权贵人爱玩的刺激游戏。”张末钦舔舐着牙齿,狠厉地说道:“里面斗的可不是兽,而是人!”
“把不值钱的人当做玩物扔进巨大的铁笼里,上面的看客加着自己的筹码,拍手疯癫地喊叫着,人与兽就成了这场有意思的游戏。若是输了,就成了笼中兽的饱中餐。若是赢了,就可放你自由。”
“不过当时年纪尚轻以为赢了真的就自由了,可惜的是不过是转手卖给了筹码最高的看客。能来斗兽场的权贵有几个是心存善意的,不过是买回去被当做畜生般对待。这就是那斗兽场所言的自由。”说到这里张末钦显得有些兴奋,他感叹了一声道:“不过我留了一手,我亲手解决了买我的雇主一家,不留一丝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