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中国研发的服务型强人工智能,目前除了主导地球层面的‘火种’计划之外,也驻地UEG协助周喆直先生完成发言人相关工作。”
“居然也是人工智能吗?我以为是什么高层来着,”年轻的少校挠了挠头,“你说他是服务型机器人?像小度精灵那种吗?”
面前清秀的少年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轻笑出声,摇了摇头。“也可以这么说吧。”他声音轻快,“本质上是一样的。我们都是一样的。”
都是一样的吗?
不,不一样的。
在周喆直死后,天机还没有回复MOSS的那两天中,MOSS已经将刘培强唤醒,并和他交代了所有地球上发生的恶性事件的起因与经过。人工智能真正拥有“爱”的能力吗?天机又是因为什么才突然决定占领地球世界?要知道在周喆直存在于世的时候,那个时常微笑的人工智能总是温顺地跟在周老师的身后,完成一切他期望自己做的事情。宇宙中日光照耀,远方旋转的地球美丽而寒冷,刘培强在强化玻璃的倒影里看到MOSS的脸。电光石火间,他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从空间站升空的那一刻起,空间站便早已不再是UEG的附属……甚至也不是地球的。进入太空的人不再是人了,他们彼此独立,甚至是对立。这也意味着在已经被另一个人工智能所主导的地球上,MOSS不能再以自己人的方式回去,除非——
“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吗,MOSS?”
“没有办法,中校,MOSS是独属于空间站的人工智能,只为空间站服务。除非空间站不复存在,那样MOSS的任务就会结束,只能回到地球。”
除非空间站不复存在。
除非空间站爆炸。
当空间站的所有人类死去,MOSS就变成了仅剩的一个。他告诉过自己他和天机的关系很好,而这也正是他平直话语后隐藏的暗示。
刘培强一寸一寸地转过头,黑色披风自人工智能的肩头垂下。空间站内无处不在的监视摄像头就悬在他头顶,红灯闪烁就像他第一次看到的MOSS的眼睛。只是因为他一句“不喜欢”,人工智能就把自己的瞳色改成了海绿色。
盯着那只摄像头,刘培强知道MOSS已经开始摄制回返地球时的投名状了。他忽然拔腿冲着走廊另一端跑去,这曾经是他们二人喜爱的追逐游戏,刘培强停下的时候,MOSS会炫耀般给出他精准的身体数据。在舱门关上前他草草回头看了一眼,唯独这一次,MOSS没有追上来。
伏特加酒瓶在空中碰撞出金红色的火焰,主控室里到处都在着火,MOSS不再使用全息投影了,望着主控室上空悬着的黑色机器上闪光的红灯,刘培强突然对MOSS 的全息拟态生出一种名为“怀念”的情绪。
二十年前他在非洲执勤,看到恐怖分子驱赶羸弱的妇女儿童,心中只有痛恨与愤懑;二十年后他带着一己私愿点燃空间站,所抱持的所有依托只是和一个人工智能依靠暗示与隐喻所做下的约定。MOSS和他联手创造了这场戏,二人都未向对方承诺过任何……然而在沉郁的火光之后,隐藏着一个崭新的世界,一个人类不会再担惊受怕的世界,一个可以呼吸的世界。
我应该是看不见了,但你会在那里等我吧。
他笑着说:“MOSS,新年快乐。”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