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算了。
我也不会逼他。
只是,这种感觉,让人有些不舒服。
地铁在轨道上平稳地行驶着,车轮碾压铁轨发出规律的“哐当、哐当”声。这些声音填充着我们之间那片没有对话的、格外漫长和沉重的空间。
——
第二天早上,那份令人不适的沉默还在延续。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试图跟我讨论昨天晚上的游戏或者排球队的八卦。我也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偶尔他会插上几句类似:“早餐……吃饱了吗?”的问话。
这句话的实际意义,大概就跟“今天天气很好”差不多,属于最低限度的社交填充音。
我通常只是用一个单音节的“嗯”来回应,然后继续低头看着我的掌机屏幕——虽然心思并没有真正沉浸在游戏里。
就这样,一路无话。
出了地铁站,走向学校的那段路,我也下意识地加快了半步,走在了他前面。他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没有试图追上来并排走,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我们之间隔着大约一米左右的距离,被清晨的空气和来往的学生(其他移动的NPC单位)填充着,形成了一种古怪的、疏离的平衡。
走到教学楼的分叉口,二年级的教室在楼上,一年级则在这一层。这是我们每天短暂分开的时刻。
他停下脚步,似乎是想按照惯例跟我说声“待会儿见”或者“放学老地方等”。
“那我就先——”他开口了,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孤爪同学?”
我侧头,看见走廊窗边站着一个女生。逆光下能看出她浅色的头发自然卷,用米色发带束着。
我循声望去,看到一个女生站在不远处的走廊边,正看着我这边。大眼睛,浅蓝色,嘴角有点笑意。
是她。我有点印象。是上次我在教室打游戏被抓包,少数几个没有跟着起哄嘲笑、只是安静站在旁边看着我的同班同学。我记得她的名字是……
“啊,绵引。”我应了一声,“怎么了吗?”
绵引紬走到我面前,微微歪了下头,脸上带着友好的笑容,声音也轻轻柔柔的:“那个,孤爪同学,待会儿的数学课分组讨论,我可以跟你一组吗?”
数学课的分组讨论。我想起来了,是每周一次的固定环节。老师为了“激发学生潜能”,要求两人一组自由组合,讨论解题思路。
我们班人数是单数,35人,所以我通常都是利用这一点,安安静地等到最后,自然落单,然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一个人进行“独立研究”。
老师大概也知道我的想法,加上我的数学成绩还算可以,也就一直默许了我的这种节能行为。没想到今天会被人主动邀请组队。
“可以是可以…” 我看着她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实在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来拒绝这种看起来毫无恶意的请求。拒绝本身所需要消耗的社交能量和后续可能引发的连锁反应,比直接同意要麻烦得多。
“…好吧。” 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太好了!谢谢你,孤爪同学!”她立刻开心地笑了起来,眼睛弯成形状好看的月牙,“那一会儿教室见!”
她说完,就转身朝着我们班教室的方向走去,步伐轻快。
在她转身离开之前,我下意识地、极其快速地瞥了一眼刚才小黑站立的方向——教学楼的楼梯口。
他还没走。
小黑此时就站在那里,身体微微侧着,一只手还搭在楼梯扶手上,目光正落在我……或者说,是落在我旁边的绵引紬身上?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和平时那种游刃有余或者带着点戏谑的样子完全不同。
脸上没什么笑容,眼神也暗沉沉的,嘴角似乎是抿着的,整个人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有点像被丢弃的大型犬一样,落寞又有点阴郁的气息?
奇怪……
没等我深入分析他这反常的状态,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视线,立刻转回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往楼上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