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知道,这幅画的参照物,罗逸达只看过一次。
这难道不是天才才有的能力吗?
为什么卖不出去?
她不知何时起质疑起所有画商的眼光:太差了,实在是太差了。
热茶滚滚下肚,朱莉娅太太坐在遮阳伞下,织毛衣为冬天做准备。袖子织好半截,院门门铃响了。
打开门,一个年轻英俊的亚洲面孔,摘下圆顶礼貌,纯白色套装在这佛罗伦萨的乡间颇显气质,十足精英派头。
跟楼上那个穿着破烂背心长裤的孩子,完全两个样。
但这是夏末的意大利。
不热吗?
“你好。”朱莉娅太太热情地问候着。
“你好。”年轻人操着熟练的意大利语回应,随即问,“请问罗逸达先生,是住在这里吗?”
居然真的有人找。
“他确实住在这里,您有什么事呢?”
男人视线落在朱莉娅太太的脖颈间一秒,微笑起来。
爱马仕消费过千万的TR级客户才有的赠礼,全世界也就十几条。
他见过一条,在他母亲身上。
“我叫韦落恒,是一名纽约的艺术品经纪人。
“我正在纽约筹办一家新画廊,画廊将致力于发掘我们时代、东亚文化圈的新艺术家,像村上隆、草间弥生、奈良美智那样进行推广。
“民族的艺术能够代表文化,优秀的文化该被世界看到,这是我们的宗旨。”
韦落恒彬彬有礼地掏出钱包,递上一张名片:“罗逸达画在展出的时候,我刚好错过了,事后在游客照片中看到,感觉罗逸达是我想要的人,所以专程前来拜访。”
朱莉娅太太接过名片,烫金的英文字体,简约不失设计感的排布,抬头是佚名画廊。
犹豫几秒要不要去叫人,最终她还是按照约定说:“很抱歉他现在不在家,如果您有事找他,明天到学校,一定能见到。”
“好,劳您转达,我们学校见。”
名叫韦落恒的男人一礼,将礼帽戴在头上。刚一转身,背部汗际透过三件套,隐隐地渗在外套上。
这才像话。
朱莉娅太太吃吃笑着回屋。
第二天清晨告知罗逸达时,罗逸达蹭过房东太太的早饭,就把名片揣在兜里,跟往常一样踩着时间点,上学去了。
只有韦落恒知道,他没去上学。
因为他一等就把夏天等完了。
挖掘新人的热情像夏天一样逝去,日渐变冷的不仅仅是天气,还有他变硬的拳头。
韦落恒很想知道。
为什么这个中国人不上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