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慈默从回忆中抽出神来,抬头看见二楼的楼梯边上正站着一个十分清瘦的少年。
那少年脸颊上两朵红晕像是喝醉了酒,神情好奇却又带着几分紧张感偷摸着打量了他一眼,转身就走了。
分明就是个小朋友,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家的。
梁慈默转过头对罗敏说,“我自己上去就好,阿臧那边……还有其他的吩咐么?”
罗敏摇摇头,“先生什么也没说,不过……”
罗敏想了想还是说道:
“不过杜少爷是一名omega,还请梁先生费点心。”
梁慈默懂得这话的潜在含义,说是费点心,不过是在提醒他AO有别。
梁慈默笑了笑,罗敏这提醒倒显得多余,他们医生可是最有职业操守的了。
杜若寒只是想下来看看江先生还在不在,但一楼的客厅空空如也,答案显而易见。
原本他想要先回房间,却又恰好看见罗敏带了一个穿着白褂子的男人进来,大抵是江先生请来的家庭医生。
杜若寒便远远的看了一眼,那医生长相斯文干净,给人的感觉十分沉稳内敛。
当然,如果他不笑的话,是这样的没错。
杜若寒在医生上来之前,回到房间戴上了才摘下来的抑制环。
尽管他现在头晕的厉害,脑子却还算清醒。
所以当梁慈默来到门口习惯性的驻足停留观察时,便听见里面的那小omega用有些哑了的声音说:
“请、请进。”
杜若寒紧张的攥紧了双手,他忘记跟江先生说,其实他很怕去医院也很怕见到医生。
倒不是害怕医院里那难闻的消毒水味,而是他那每每发炎向外凸起的残缺腺体,让他在医院吃尽了苦头。
当尖锐的针头刺入腺体的边缘,冰冷的药水注入皮肤,剧烈的疼痛袭来,杜若寒每次都像是从河水里打捞上来一样,全身都在止不住的冒冷汗。
梁慈默站在门口,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小朋友,看上去绷着一张小脸俨然一副挺严肃的模样。
难道他长的像坏蛋么?不能吧,他还是很英俊倜傥的吧?
梁慈默这般想着,脸上却端起职业性的微笑:
“你好,怎么称呼?”
“您好,我叫杜若寒。”
杜若寒往边上走了走,让开一些空间。
“梁慈默,是江先生让我来的。”
“吃馍?现在就吃么?”杜若寒头晕的厉害,冷不丁的听错,心里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不吃药要吃馍呢?
梁慈默脸上的笑差点裂开,这孩子是真的烧傻了。
“哈哈哈,真幽默,你叫我梁医生就好。”
在进门之前,梁慈默特意调高了手腕上的抑制环档位。
房间内如此高的信息素浓度,如果眼前的omega不是正处于发情期,那么必然是腺体损伤才导致的信息素释放异常。
而前者的概率小到几乎为零,第五江臧的家里其他的药不说多,紧急抑制剂一定是最多的。
还有他常常揣在口袋里的吸入式E级控制素,像是香烟一样的东西,也是梁慈默给他配置的。
如果真的只是发情那么简单,又何必让他跑这一趟。
梁慈默沉思片刻,已然想清楚了所有,还本来以为事情会很简单呢。
他在心里长叹一口气,再回神看向杜若寒的眼睛冷静而锐利:
“若寒同学,你的腺体是不是最近受到了损伤?麻烦你可以详细的说一下么。”
杜若寒摇摇头,像往常每一次去医院急诊那样,平静而温和的开口道:
“不是的医生,不是最近受的伤。”
梁慈默微微一愣,“那是什么时候?”
搞了半天,不是第五江臧造的孽啊,他又有些不确定了。
“我很小的时候一场高烧烧坏了腺体里的神经,所以它到现在仍旧是发育不全的。”
“麻烦您给我开一些消炎药和退烧药吧,我不太想打针。”
说到后半句,杜若寒脸上的那种紧张感又浮现出来了,沉稳的小大人不见,又变成了可怜巴巴的小朋友。
原来这小家伙的紧张感仅仅是因为怕打针啊。梁慈默心里觉得有趣的紧,忍不住勾起唇角逗他道:
“杜若寒同学,如果不打针的话,你的烧好像很难退掉的吧?”
杜若寒一听,简直快要晕过去了,仍旧在为自己努力争取机会:
“我觉得吃了药可以退掉的,要不我们先吃药试试吧,可以么医生?”
梁慈默忍不住笑出声,“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要把你的病情再详细的和我说一遍,不要有所隐瞒知道么?”
“知道的医生!”
等梁慈默再从房间里出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他刚要下楼,便瞧见一直都在二楼守着的罗敏,心里忽而感觉有些不舒服。
于是他少见的不礼貌的招呼也没打,转身径直下了楼。
等出了香榭丽舍,他拨通了第五江臧的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梁慈默开门见山的说道:
“阿臧,你让我过来一趟看病的小朋友到底和你什么关系呢?”
他也不等对面回答,语速很快的接着往下说道:
“他是典型的后天性腺体发育障碍,在不借助任何人为介入的诱导下,想要完全康复只有手术。”
“但你身为江氏制药的掌权人,应该明白这一类的神经腺体手术失败的风险很高。”
“其实最好的方式并不是手术,而是利用enigma的E级素进行二次催发生长,不过这需要很长的时间,并且在催发的过程中,还必须保证这个enigma不伤害他……”
说到这梁慈默稍稍一顿,“需要我帮你找一个合适的enigma人选么?”
当然,这其中还有些两人都心知肚明的潜规则,梁慈默没有说。
他以为对方不会考虑太多,但他等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只是传来简洁有力的两个字。
“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