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的地下停车场里。

车停了，顾畔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程霁明怕顾畔再哭会缺氧晕过去，想着先安抚一下顾畔，于是下车走到了后排座的车门口。

可他不知道顾畔还在靠着车门，门一打开，顾畔整个人就向外栽倒出去。

程霁明赶忙俯身托住了顾畔的肩膀。

顾畔则反手抓住了程霁明手臂，爬树一样顺着他的身体往上攀，直到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才稍微老实了。

他把脸埋在程霁明胸口，仍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泣着。

程霁明怕他摔下去，双手托着他的腰，动也不敢动。

等确定顾畔不会再乱动了，他才腾出一只手，轻轻拍抚着顾畔的后背。

他一定忍耐了很久吧。

程霁明很想放任他好好哭一哭。

可今天是顾畔的生日，他希望顾畔可以少流一些泪。

“别哭了。”

小孩还是哭，哭得他胸口都湿了一大片。

“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我给你。”

听到这句话，顾畔肩膀耸动的幅度减小了，哭得也不那么厉害了。

过了一小会，程霁明听到下方闷闷地传来一句：“真的吗？”

“真的。”程霁明低头柔声询问：“想要什么？”

顾畔吸了吸鼻子，满脸的泪痕：“想吃蛋糕……草莓蛋糕。”

程霁明看得心里又酸又麻，他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擦去顾畔脸上的泪痕。

“好，给你草莓蛋糕。”

别说是草莓蛋糕，就算顾畔要的是星星月亮，他都没有什么理由不去给顾畔摘。

程霁明被这一瞬间的想法吓了一跳。

顾畔红着眼睛抬起头，跪坐着身子向前倾，胳膊往上伸，想环上程霁明脖子。

程霁明看他再往前就要栽出来了，干脆一手将顾畔挎起，一手伸到顾畔膝盖的腿弯处，将他横着抱出了车子，顺便还极不雅地用脚关上了车门。

顾畔顺势两手搂上他的脖子，又嗅了嗅程霁明身上的味道，然后心满意足地把头枕在程霁明肩上，脸正好朝着他的颈窝和锁骨，呼吸之间的气息都拂得程霁明有些焦躁。

顾畔用了很大的力气，勒得人有点喘不过气，好像生怕眼前的人会消失一样。他用头发蹭着程霁明的侧脸。

“好…好香……。”

顾畔的声音很小，说得断断续续，程霁明竖起了耳朵，才勉强听清了几个字。

“晴……我今天……看到你……”

一个”清”字让男人心头一颤，脸上笑意全无，原来从刚才开始，顾畔就把他当成了林清。

想吃的是林清的蛋糕，想要的是林清的怀抱。

顾畔不会在醉酒时想念程霁明。

更不会这样紧紧地拥抱程霁明。

顾畔只会远远推开程霁明。

程霁明对于顾畔而言不比陌生人好到哪去，甚至还是一个被讨厌，拉黑了的陌生人。

顾畔却还在不着边际地说着：“也看到她了……她看上去……也那么好。”

程霁明垂眸看着怀里的顾畔：“谁好？”

顾畔：“你女朋友……”

程霁明身形一顿。

是林清的女朋友吧。

他淡淡问道：“你很喜欢我吗？”

“喜欢？”顾畔抬头诧异地看着他：“什么算喜欢……我喜欢你吗……不知道……”

程霁明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顾畔又趴了回去，继续小声嘟囔：“你……你很好，我想……和你做朋友，可是……做不好……好难受……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空旷的停车场里回荡着小孩委屈的呢喃。

有车路过停车场，带过一阵风。

程霁明感到脖颈处传来一阵冰凉。一时间各种复杂的情绪蜂拥而至。

他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口，最后只将手放在顾畔头上，轻轻摩挲。

“他不好，你别惦记了。”过了一会，才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般轻声地说：“我很好……”

来惦记我吧。

夜深人静，顾畔近在咫尺。

程霁明终于看清了自己。

是喜欢的。

是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