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益这两日过得并不舒坦。

书院里，总和他不对付的莫夫子似是魔怔了，不知缘由地，每次见面都要呛他个几句。

昨日，同院学子间进行月旬小考，他教的几名弟子蠢钝不堪，一个个的，成绩皆是不如人意。

甚至，他近期收下的颇为看好的一名学生，竟然没有去参加考试。细问原因，那蠢生竟然说是要返乡进学，此后便不来洞明书院了。

钱益当时就万分恼怒。整个安州府，读书育人的声名以洞明书院为首，那学子返个二十里的乡，还能有什么其他好的学府可供他选择？想必他定然是因为有了更好的师承选择，而放弃了自己转了门第的。

心中郁闷，又恰逢学院今日休沐，钱益心头暗思着，不若趁此闲暇时机修书一封去京城。

问一问在京的长子，近来他们这古礼一派可有什么新的调派。若是有了进补的缺，这次怎么说也该轮到他安州钱家了，借此，他便能好好为族中几个小辈筹谋筹谋。

钱益这边先按下不表，与此同时，整个安州府城各大街边的万闻栏上，今日都张贴了一封罪己书，这些告书全都占据了大大的版面，颇为显眼。

此时还是晨间，并不十分闷热。

中央大街上，过往行人商贩络绎不绝。众人原本只是行走间的随意一瞥，却被那特意大大标出的红色“罪己”二字吸引住，大都停下了脚步，欲走上前去细读，想要知道个究竟。

有一年迈阿婆牵着稚龄孙子走过。看着逐渐聚集起来的人群，好奇的笑问道：“这是出了什么大事，今晨聚在此处的人，往日一旬可都凑不够。”

“今日万闻阁将有人写了的罪己书贴在此处了，您老应该也略有听闻，就是前日里，在固海楼和钱老夫子起了争执的那名女郎，她在此处和安州百姓道歉呢！”有人热心答道。

“都写了什么呀？老婆子老眼昏花，识字不清，劳烦给我也读一读。”

被勾起了好奇心，也不着急回家，那老妇拉着孙子停下脚步，赶紧问道。

人群中站在最前面的人回了好字，大声读了起来。

“余，黄氏一北，细书己罪。”

“余极言无讳，知钱夫子才学渊博而不俯依，睹钱夫子稀松鹤发而不顺从，听钱夫子秽言污余身而不乞教。此罪一。”

周围人听到这，也不再闲谈，静了下来，只那人声音不停。

“余以女身，继德仁之志。奉承洪业，却不能宣教于众，被斥敢逆阴阳。余才学寡漏，不知安州风情，未闻女子不可于堂前高言之习俗，令安州百姓，闻余音而污耳，睹余容而脏目。此罪二。”

读者的声音顿了顿，周围的气氛仿似有些凝固。

此地听见内容的安州当地人，都感觉自己像是被抽了一个耳光，不痛，却难免羞耻。

“余愧先贤之教导，十几载苦学光阴，未能有技巧面对因己身小瑕而起的指责。余愧父母之恩德，不能身高八尺以威慑含有恶意的偏颇。余愧自身之求存，不能未雨绸缪的学习维护己权的律法。此罪三。

余当永览前戒，悚然兢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