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益听了李如这一改往日宽和语气地质问后,面色有点灰败,半晌才开口道:“说过。”
“那你可曾在黄一北未从座上站起,不曾动手反抗之时,便上前打落她发冠?后又在双方互辩时,斥她蛮俗女流,不堪为人,奔走四处,水性杨花,以此言语侮辱于她?”李如又问道。
“是。”钱益的声音几不可闻。
“既如此。”李如看向末堂站着的衙役。
“那日去固海楼押来黄一北的二差,也是偏听偏信,直接与未行丝毫恶举的民众动手,并于争执中致使其外衣脱落而不改粗陋执法的吧!”
站着的众衙役中有二人匆忙跪倒,浑身颤抖,惶惶不敢言。
府尊见此情形,用手捏了捏眉头,复又看了一眼仿若置身事外的万倚。
这事并不大,只是看样子,这万倚是要为黄一北撑腰的,肯定不能在此时偏向钱益!看来这次,他的这位老友,免不得要有所损伤了。
想到这,李如便下了决心,在与各个陪审略略通气后,便做了宣判。
“夫子钱益,诽谤侮辱他人,着赔白银一百,并于万闻栏刊致歉书于黄一北。又因折辱先圣,无德无品,不宜为人师表,令人发文洞明书院,自此,钱益不得再于书院教学。”
听到这,那钱益顿觉浑身无力,连跪着也不能,朝侧边倒下。
府尊遥看着发抖的两名衙役,继续说道:“身为府衙差使,行事无状,有违流程规矩,着罚俸三年。知法犯法,举止有伤民众,贬去驿站做粗使两年。”
说罢,他便转头看向万倚,问道:“万少卿觉得这样宣判可是合理?”
“我亦不是原告,自当问一问原告想法的。”万倚回道。
黄一北听到此处,不等李如再问,赶紧向府尊作揖俯首道:“大人明断。”
“那这案子就这般定了吧。”府尊看着万倚。
“此案已了,万少卿是否有闲,可要去我府上客座?正好我那有一点君山的好茶,可与万大人一品。”
这时,万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看了一眼钱益,朝着府尊回道:“有负大人盛情了,虽然民讼已了,这堂会,可还先不能结束。”
她缓步走向堂中站定,又接着补充道:“我巡查厅近日接到了一封不平状告,故此,亦有公诉书一封,上投至安州府衙,还要劳烦府尊裁定。”
“万大人言重了,请直言,我等定当全神全力,为少卿解难,为巡查厅分忧。”李如道。
万倚理了理身上的官袍,正言道:“我秉承圣意巡至安州,有一学子求诉申冤至我面前。言说,其姊于洞明书院求学之时,被夫子钱益秽言加身,故而不能安心进学,受同窗排挤。此已是夫子言行不当而致的意难平之事,按例应惩罚改进。可是,这钱益后来变本加厉,以‘劣等女流’四字评判学生,后致使该学子郁愤而亡。”
她转头,看着身后俯趴在地的钱益,然后继续说道。
“这学子想要追查其姐亡故的细节,以白银千两为贿赂,终于拿到了在钱夫子处进学的名额。两日前,他已集齐钱夫子所行不端的证词和私自贩卖书院学子身份的证据,请辞归家。”
“于我处上告之时,这名学子所言皆有证据相附和,可见,他所拜师的这位钱夫子,手眼通天呐!不但在安州行事无忌,还能影响我昭国学子的求学进阶!”
说到这,万倚一一扫视堂内众陪审和府尊李如,然后掷地有声地问道:“这样倚才贪利,草菅人命,搅乱国本的无德之人,当是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