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音用指甲掐住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掐得都流血了才肯松开。她不能慌,她越是慌乱越是吓得要死,那个王八蛋就越是快活!可是她到底要怎么办怎么办!!
等等,刚才他说了什么来着?他说“不要以为熊主任在爸爸面前叨叨几句你就有恃无恐”,熊主任是谁?
啊,春晓说的没错,看来那天那位司令确实点了头,可他姓钟,所以,熊主任是另外那个矮一点的?
佳音脑子里又浮现出下午在巷子口跟那个人的对视,那样的眼神和桓禄云又有什么分别?
他有身份,有教养,或许也没有那么无耻,只不过,像这样不可一世的上位者,他的垂青和偏爱是等待别人去争去抢的!
杨氏正用一副纸牌通着关,若是能在第一个关卡就让红心全部通关,那明日的运势便是通了,所以被佳音打断惹得她很不快。这个女儿从小就性子古怪,一点都不像雪心那样黏着姓秦的。
“咦?”她盯着佳音的脸,伸手一把掐住她的下颌,“你怎么长出一对酒窝来了?”
佳音当然知道这张脸的秘密,每天照镜子都能发现五官在悄然改变着模样,这让她慌张又欣喜,既害怕让桓家人起疑,又开心有机会顶着自己的脸回到妈妈身边。
好在杨氏这个人思维跳跃,一会儿就忘掉了,她恨恨骂道:“老不死的肥婆娘,我这么好的姑娘倒要由着她糟蹋,晴晴你放心,过几日我再去求求你爸爸。”
如果说沦落到桓家这段荒唐的经历有什么最让佳音感触良深,那就是她要不断提醒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堕落成像杨氏这般模样!论做母亲,连一只猫都比她强,论做人,一辈子没有丝毫长进,人生全部的价值就是摇着尾巴追逐桓宗堂的宠爱。所以,哪怕教她付出千百倍的代价,她也必须离开桓家这个泥潭!
“还是姨娘心疼我,不过您有没有发现,爸爸最近的态度好像松动了一点?”
经女儿这么一提醒,杨氏也疑惑起来,宗堂他现在至少会敷衍两句“再去劝劝太太”,而不是一味打哈哈。
于是,做女儿的羞答答地向母亲一五一十交待了王女士来做演讲的那一天,她是如何被选中上去给各位嘉宾献花,又是如何荣获熊主任的垂询——佳音还不敢提到钟司令,怕吓到杨氏,某一日熊主任又是如何派人请她吃馆子,不过她因为害臊而拒绝了。佳音惊讶地发现,自己扯谎的本事竟越来越娴熟。
杨氏快活地一拍大腿,“哎呀呀,怪不得人家讲姑娘家也要读书,你看看,你要不去学堂念书,哪里会认得这个熊主任!”
在杨氏看来,这世上就没有不愿意做小老婆的女人,如果有,那也是因为条件还没开到位。就好比她自己,一个酱油西施能跟了桓宗堂,还能被娶回家,那已经是天大的本事了。女儿就不一样了,金尊玉贵地在桓家长大,又出落地花容月貌,把她嫁给姓何的鸦片鬼,老天爷知道了都不答应!
不过她好歹还算是个亲娘,这个什么熊主任,听起来就知道岁数不小了,杨氏叹了口气,“恐怕年纪比何大爷还要长吧?我的儿,那也太委屈你了。”
对着杨氏,佳音只有鄙夷和所剩无几的歉意,对不幸生为她女儿的桓雪晴抱有无限同情,看她终于流露出这么一丁点儿出自母亲的真切的爱护,说不清是动容更多还是惋惜更多。雪晴是桓家这缸酱里头唯一一个正常人,所以她注定无法在这里生存。
“不过男人岁数大一点也没什么不好,会心疼人嘛!”杨氏站起身来,一刻也不想再拖,“我这就去找你爸爸。”
佳音慌忙拉住她,“哎呀,姨娘别急,等爸爸去谈,那功劳不又是太太的?到时候吃喜酒都不让你去的,您听我慢慢说。”
对啊,女儿是从她肠子里头爬出来的,既然一样是卖还不如让她去卖,一窝狗一窝亲,心里还是向着她的。
“不过姨娘,到时候您可得给我办一副像样一点的嫁妆。”佳音才不稀罕什么嫁妆,她的嫁妆是妈妈从生下她来那一刻起就给她慢慢攒起来的。杨氏不管能把她卖出什么价来,二百块钱总还是能分给她的,只要有了这两百块钱,就足够她一路用到流云镇。
她给出的诱惑直抵人类低级情操上的全部弱点,她不相信以杨氏的人格能够抵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