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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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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禄云的骚扰越来越没有下限,时常趁着没人在佳音身上不拘哪处摸一把,要不就是吃饭的时候偷偷捉住佳音的脚夹在自己两腿之间,如此种种,恶劣非常!

佳音对着他,就像一只可怜的老鼠对着凶神恶煞的猫,智谋和勇气在绝对碾压的邪恶力量面前完全不值一提,现在除了饭桌上大家都吃的食物以外,她不敢尝试桓家的厨房里端出来的任何东西。

答应崔老板的重新修改也成了一句空话,只要踏进这所宅子就得保持高度戒备的状态,佳音的神经离最后的崩溃只差指甲盖大那么一丁点了!

好在,杨氏终于宣称从一个年轻时跟她一起卖过酱油的小姐妹那里打听到了熊主任明天下午会去城外的跑马场。

佳音沉重地松下一口气,她猜测这个熊主任还有那个钟司令恐怕也算不得什么正人君子,但他们总不至于像桓禄云那样是坏得流油毫无廉耻的人型禽兽吧?能有机会从一个深不见底的火坑爬到另一个——运气好的话也许用不着爬进去,她一定要好好把握!

母女俩密谋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付诸实践,杨氏比佳音还要紧张,力劝佳音换上那件她认为最抬人的裙子,女人靠什么征服男人呐?就得靠好看的衣裳漂亮的脸!

佳音不肯,如果不是觉得穿校服裙出现在那样的场合过于突兀,恨不得就穿着这身蓝裳黑裙过去,那天那个人把她看进眼睛里时,她也没穿得多华丽招摇嘛!而且,她现在满腹都是委屈和牢骚,不想用心打扮去取悦任何人,除了廷宴,谁也不配!

两个人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城外的跑马场,据说也是杨氏动了她养老的本钱,才找到一个拐着弯的关系得以放她们进去。做这样的事情总不好在大马路上拦着熊主任,她杨艳珍也是懂廉耻的。

进了正门,还要经过一段长长的坡路,地上铺着碎石渣块,能走进这里的人要不开着车要不骑着马,并不需要尊贵的双脚亲自践踏于此。

佳音就这样顶着冷风和杨氏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步走了进去,阳光被浓密的树影完全遮蔽,触目所及皆是阴冷而压抑的暗影,空气似乎都凝固成了粘稠的墨色。她麻木地抬起头,目光穿过交错盘踞的枯枝,看见天空被那些扭曲的枝桠分割成支离破碎的残片,一只黑漆漆的鸟从头顶掠过,刺耳的嘶鸣回荡在死寂的空气中,久久不散。

脚底的刺痛也越来越强烈,每走一步,就似有数根细针在皮肤下疯狂地穿刺,佳音咬紧牙关,试图忽略这折磨,但痛感却愈发清晰,不断撕裂着她的意识,等终于走进马场时,佳音最后的一丝脾气也被消磨殆尽,“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哪怕教我在这里再死一次我也认命了!”

空气中已经可以闻到新鲜马粪的臭味,一堆堆的蚋让人厌烦地在低空中飞舞着,一阵沉重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佳音看见一个人猫着腰紧贴在马背上从东边疾驰而来,马鬃在风中狂舞,就在接近沟渠的瞬间,马猛然扬起前蹄,绷紧肌肉如弓弦一般纵身一跃,轻盈而精准地飞越了宽阔的沟渠。前方就是一道陡坡,但马的速度却丝毫不减,马背上的人低伏着身体几乎与马融为一体,就在马行将冲上陡坡的一刹那,他突然用脚狠狠一夹马腹,嘴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嗬嗬”声,马瞬间响应,前蹄高高抬起,后腿猛然发力,几乎直立而起。紧接着,他猛地一勒缰绳,马口被嚼子剖开,一个急转弯,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竟硬生生越过了两米多高的障碍。

马蹄落地,尘土飞扬,地面被震得微微颤动,马背上的人依旧稳稳坐着,他洋洋得意地弯下腰来抚摸着那匹高大的红棕马,鼻孔里喘着粗气的马终于慢了下来,迈着优雅的步子向她们站着的这边走了过来。

佳音和那个人的目光再次毫无征兆地撞到一处,这一次她甚至忘了去回避那道带着疑问的眼神,她呆呆地看着那个人的脸,尽管上面还沾着马蹄带起的污泥和草皮,还有他鼓鼓囊囊快把上衣都撑破的胸肌以及紧紧地裹在马裤里的长腿,然后情不自禁抽了口气,“他还怪好看的唻,老天待我不薄啊!”

佳音尽力平复下心情,赶紧冲那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随即便扭过头,有气无力地靠在杨氏身上,“那边包厢里就是熊主任了。”

杨氏拖着佳音,很快便去到了熊主任的包厢所在,果然让她颇为失望,这个熊主任——有可能成为她的女婿,看起来却比她的年纪还要大,可能年轻时也好看过吧。他笑起来一团和气,眼神却十分精明,不太好糊弄的样子,更要命的是他旁边还坐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不过,好东西都是要去抢的,这个道理她懂。

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最先看见杨氏母女,她的眼睛像两只足力的探照灯一般迅速将母女二人打量一番,仅用时半秒就得出了相当正确的结论:一个老鸨子领着一个不情不愿的小婊子。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呐!只是还没等她主动愤而离席,可恶的老熊竟然打发她先离开,无处发泄的闷气只好重重地撞在那个小的身上。

熊啸春要体察上意,正愁无处下手就有人自动送上门来,简直让他喜出望外,杨氏的脸又这么挂相,这点子自以为是的小聪明,摊到他面前根本不够看。

他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透过白烟打量着站在包厢外面的母女俩,时不时看一下杨氏,时不时看一下佳音,吊足杨氏的胃口,这才开口笑道:“是桓太太吧,快请进来!”又让人看茶。

这情境怎么跟女儿描述的有些不大一样?杨氏有些慌神,但生平第一次有人称她桓太太,还这样殷勤地招待她,她的脑袋已经无可避免地肿胀起来,根本分不出多余的份额去思考。

她好像听见熊主任在说他劝过桓宗堂的,多好的一个姑娘,做爹娘的怎么能不为她打算。“多好的一个姑娘”终于让杨氏想起今天是来干嘛的,总算恢复了一些当年在酱油店里揽客的机灵劲儿,“谁说不是,我十月怀胎好不容易养下她,我不为她打算哪个为她打算?”又伸手推了一下身边的佳音,“我们晴晴最是听话懂事又乖巧!”

熊啸春溜了佳音一眼,看出她是个未经此道的。这女孩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十七八岁刚出头的女孩,本应像最应季的蜜桃一样娇艳欲滴,她却只是一片木然,好像这样的事情根本与她无关,她低着头,下颌和脖颈弯成一个脆弱又哀伤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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