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雪裹着梅香叩响窗棂时，林疏正蜷在暖阁角落抄佛经。墨汁在宣纸上洇开小片阴影，他盯着那道晕染的痕迹，忽然想起江砚棠袖摆上的茶渍——那日玄色锦缎绽开深色花蕊，竟比满园红梅更惊心动魄。

"七少爷，三姑娘送来的帖子。"小厮在门外跺去靴上雪泥。

洒金笺上熏着鹅梨帐中香，林疏指尖抚过"赏梅宴"三个簪花小楷。自那日从宁远侯府回来，林晚笙便时常差人送些诗会请柬，倒像是突然发现府里还有这么个弟弟。

梅宴设在城西别院，林疏裹着狐裘下车时，正撞见几个贵女围着鎏金暖炉说笑。鹅黄襦裙的少女突然指着他惊呼："这不是那日泼了江世子茶水的..."

窃语声如蛛网般蔓延开来。林疏缩了缩脖子，将半张脸埋进风毛里。他今日特意挑了件竹青直裰，发间只别了支素银簪，偏生林晚笙硬给他罩了件胭脂色斗篷，此刻倒像是雪地里落了一瓣海棠。

"七弟这边坐。"林晚笙的团扇轻点身侧锦垫。

暖阁地龙烧得太旺，林疏鼻尖沁出细汗。他盯着案上那碟梅花酥，看糖霜在暖气里渐渐化开，忽然听见檐下铜铃乱响。风雪卷着梅香破门而入，玄色大氅扫过青砖的瞬间，满室私语戛然而止。

江砚棠立在门边解系带，玉冠束起的乌发沾着碎雪。他今日未披狐裘，月白锦袍衬得眉眼愈发清冷，腰间蹀躞带悬着的白玉菩提随动作轻晃，十八颗珠子撞出泠泠清响。

"世子这边请。"林晚笙忽然起身，广袖带翻了青瓷茶盏。

林疏慌忙去扶，却见江砚棠已俯身拾起碎片。修长指节擦过他的手背，凉意顺着血脉直窜心口。他触电般缩回手，抬头正撞见对方眼尾朱砂痣——今日竟比往常更艳三分，像是蘸了新研的胭脂。

"林公子惧寒？"江砚棠将碎片搁在案上，指尖残留的水痕映着烛光，"手这样凉。"

林疏盯着那截玉白手腕，忽然想起马车里林晚笙的话。菩提珠在暖阁光线下流转着血色暗纹，仿佛当真浸透了十年血气。他张了张嘴，喉间却像塞了团雪，直到侍女捧来新茶才恍惚回神。

席间不知谁起了诗兴，狼毫在花笺上飞舞如蝶。林疏缩在角落数窗棂格子，忽见一方砚台推至眼前。江砚棠执笔的手悬在半空，袖口银线绣的云纹拂过宣纸："林公子不试试？"

墨香混着冷梅气息扑面而来。林疏盯着砚中缓缓旋转的墨汁，忽然想起现代教室里的粉笔灰。那些被红笔圈满错题的试卷，辅导机构家长嫌恶的眼神，还有哥哥藏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水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