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猎这日，林疏被裴昭的副将塞进墨云驹背上的鞍鞯时，满脑子都是前夜林晚笙的警告："猎场里的猛兽，可不止獠牙外露的那些。"此刻他攥着缰绳，看裴昭的玄甲在晨光中泛着冷芒，忽觉自己像只误入狼群的兔子。

"握这里。"裴昭突然从背后覆上来，带着薄茧的手掌包住他指尖。林疏耳尖倏地烧红，他闻见对方护腕间松油混着铁锈的气味，恍惚想起现代驾校教练车里的皮革味——那时他总把刹车当油门踩。

"我自己能..."话音未落，墨云驹突然打了个响鼻。林疏手一抖，缰绳在掌心勒出红痕。他听见裴昭胸腔震动的闷笑，热气拂过后颈激起细小的战栗。

"七公子当心。"清泉漱石般的嗓音破空而至。

林疏抬头望去，晨雾中缓缓行来匹照夜白。江砚棠一袭月白骑装，银线暗纹在曦光中若隐若现，发间玉冠缀着的明珠比朝露更清透。他执缰的指节修长如玉雕，腕间白玉菩提垂落的绛色流苏随马步轻晃，十八颗珠子在雾霭中流转着血色暗纹。

"江大人也来凑春猎的热闹？"裴昭按着刀柄笑道，"当心墨汁污了猎装。"

江砚棠的照夜白踱到林疏身侧，马鞍上的冷梅香混着晨雾漫过来："本官来取上元节落在侯府的物件。"他忽然倾身，指尖掠过林疏发间，"七公子头上沾了柳絮。"

林疏整个人僵成木雕。那截玉白手指擦过耳廓的触感，让他想起现代被静电打到的瞬间。他盯着江砚棠腕间晃动的菩提串，发现缺了的那颗珠子不知何时补上了，新珠莹润如凝脂，倒比其他十七颗更通透。

号角声划破天际时，林疏的墨云驹突然受惊。他慌乱中攥紧马鬃，眼看要坠下马背，忽觉腰间一紧。江砚棠的照夜白如流云掠过，绛色流苏扫过他手背，白玉菩提堪堪擦过颈侧。待他回神，已稳稳落在对方鞍前。

"呼吸。"温热气息拂过耳畔。

林疏这才发现自己屏息太久。他低头盯着环在腰间的手臂，月白云纹广袖被晨风鼓起，露出截清瘦腕骨。江砚棠执缰的手背浮着淡青血管，随着马匹颠簸，菩提珠时不时蹭过他腰间软肉。

"江、江大人..."他声音细若蚊呐。

"别动。"身后人忽然收紧手臂，"你发间的柳絮又沾到我衣领了。"

林疏耳尖的红晕蔓延到脖颈。他嗅着冷梅香里混着的松烟墨气，恍惚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远处传来裴昭射中麋鹿的喝彩声，惊起林间栖鸟，他却觉得世间声响都隔着层纱，唯有身后人的呼吸清晰可闻。

午间歇息时，林疏缩在溪边石后啃胡饼。松针簌簌落在膝头，他盯着水面倒影里泛红的脸颊，忽然瞧见片月白云角。江砚棠执壶坐在上游青石上，水流漫过他指尖，惊得几尾银鱼摆尾逃窜。

"七公子可要净手？"

林疏慌得起身，胡饼渣扑簌簌落进溪水。他踩到青苔的瞬间，江砚棠已闪身而至。白玉菩提擦过腕间红绳，十八颗珠子挨个儿硌进皮肉，疼得他轻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