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云岫居 夜 内

郑元琭与秦定儿并肩坐于胡床，中间有一只方几，上面放着蒲公英茶和莲心糕。

两人此时正齐齐看着紫荆。

紫荆：“说是上次十一娘进宫在承香殿偶遇了圣人，圣人对她一见倾心，亲自折了一支春梅相送。后来圣人就一直心心念念着十一娘，每日都去承香殿候着，望能再次偶遇呢。但也有人说，圣人都还是孩子，定是一时兴起，并无他意。”

郑元琭：“不是说还赐了不少书？”

紫荆：“是呀，婢子也想不明白，赐书是何意。”

秦定儿眉头微蹙，语带疑虑：“这话都是谁传出来的呀，圣人的所思所想，他如何知晓。”

紫荆不禁摇头叹息：“如今流言四起，难免有些添油加醋，真假难辨。总之，现在府内上下所有人都知道圣人倾心十一娘了，怕是不出几日，满长安城的人都要知道了。”

秦定儿：“六郎，你是最懂圣人的，你怎么看？”

郑元琭眼神深邃：“圣人是何心意我不敢说，但我猜测，圣人能与十一娘遇上定不是偶然。母亲最是怕麻烦的人，没事带夕娘进宫做什么？”

紫荆有些惊讶：“六郎的意思，这一切都是杨娘子的安排？杨娘子难道想让十一娘进宫吗？”

郑元琭：“母亲如此眼高于顶，怎会舍得闺女去给人做妾，她求的自然是那皇后宝座。”

秦定儿：“我记得要待选进宫的是七娘呀？怎么变成十一娘了？十一娘还那么小。”

郑元琭轻轻叹了口气：“夕娘原已与博陵崔家定亲，也因禁婚令而退亲了。父亲母亲也在为夕娘重新择婿，但一直没定下。此事，怕是祖父与父亲也未必全然知情。”

168 杨氏房 夜 内

郑昇怒不可遏，声音几乎颤抖：“你简直是丧失理智！居然擅自带着元玢去见圣人！你可知如此会乱了大人精心布局的大计！”

杨氏不甘示弱，眼中闪烁着决绝：“我哪知他有什么大计，我只是为了夕娘的亲事着想！”

郑昇与杨氏相对而立，两人的身影在微弱的灯光下拉长，显得格外紧张而凝重。

郑昇：“我竟没想到，你居然想认圣人做女婿！为了你的那点虚荣心，你把郑家，把四房的面子放在何处！”

杨氏：“面子？说来说去，你顾的就是郑家面子？夕娘即将及笄，婚事还未定下！你们眼里只有郑家的荣耀与地位，可有为自己的女儿想过？”

郑昇话里满是痛心疾首：“夕娘的婚事你有想法可以找我和大人商量，谁让你私自决定的？你口口声声为夕娘着想，却将她置于何等危险的境地！你可知后宫是怎样一个万丈深渊？大人定下七娘，正是看中了她的温婉顺从，能为郑家在朝堂上增添助力。郑家已经牺牲掉一个女儿了，你还想让我们的夕娘去冒险吗？”

杨氏情绪愈发激动：“牺牲一个女儿，郑家就能繁盛如初了吗？夕娘她不能依靠郑家了，她需要的是能真心待她、护她周全的人。既然圣人心系于她，那便是她的福分，也是郑家的一次转机！”

郑昇：“你疯了，糊涂了！”郑昇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失望：“我不跟你争了，我会派人看着你们母女，你若再有任何轻率之举，那就交给大人处置。”

言罢，郑昇重重一叹，转身离去，门扉在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所有未尽之言。

169 郑元玢房 夜 内

柔和的烛光摇曳，铃兰正细心地服侍郑元玢洗漱。

而木槿则领着几位侍女轻手轻脚地进入，准备将圣人赐的书匣子带走。

郑元玢忽然打断了正欲离去的木槿一行人：“等等！”郑元玢匆匆拭去手上的水珠，快步上前，揭开书匣的盖子，目光掠过一排排厚重的典籍，不禁嘀咕道：“史记，汉书？我一个女子，看这些作什么，还不如给我几本女则呢。”

木槿：“这么多书呢，娘子您挑挑，总能挑到一本爱看的。毕竟是圣人赐的东西，若是轻易搁置，恐有不敬之嫌。”

郑元玢轻叹一声：“这种书，我就没一本看得下去的。要挑你挑吧，我去歇息了。”郑元玢说着走到床边，铃兰伺候她躺下。

木槿使唤侍女们将匣子里的书一本一本取出来，突然，一个侍女有些惊讶地推了推木槿。

木槿看到，那是一本色彩斑斓的封面，与上层史书形成了鲜明对比。

侍女：“这是话本吧？”

木槿继续翻找，发现除了最上层几册正经史书，余下皆是引人入胜的话本故事。

她恍然大悟：“圣人真正要送的，其实是话本？”

铃兰闻声而来，眉头微蹙：“可娘子怎么能看这种书呢，要是被外人知道了，不是毁了我们娘子的名声吗？”

木槿压低声音：“所以圣人才以史书作掩护呀。”

郑元玢躺在床上，听到她们说话，好奇心被勾起：“你们在说什么呢？”

木槿拿出一个话本，走到床边递至郑元玢手中。

郑元玢：“这是什么？”

木槿：“这个娘子会喜欢看的，但是不能让外人知道，杨娘子也不要告诉。”

郑元玢：“为什么？”

木槿压低声音解释道：“这是禁书。”

郑元玢：“什么是禁书？”

木槿：“就是不允许看的书。圣人可能以为您爱看这些，便偷偷送给了您。”

郑元玢眼中闪过一抹惊喜，迫不及待地翻开书页，只见其中情节曲折，引人入胜。

木槿见状，轻声提醒：“夜深了，光线昏暗，娘子明日再读吧。”

郑元玢却已沉浸其中，难以自拔：“你不是说不能让人发现么，晚上看就没有人会知道了。你去把灯点上，我下床看。”

说罢，郑元玢兴奋地起身，披上衣裳，端坐于案前。烛光映照下，她的脸庞显得格外专注而兴奋。

170 云岫居 日 内

晨曦初破，天边泛起温柔的蓝紫色。

几缕细碎的阳光悄悄溜过窗棂，斑驳地洒在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