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臧西西在医院醒过来时,吊瓶中的液体顺着输液管流了一地,还有各种电子仪器的线散落在身旁。
然而,方丛适却不见了……
“丛适!”他猛然惊坐起身,跳下床时发现自己的鞋子不知何时被人脱掉,整齐地摆放在床边。
墙角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白瓷盘,盘子里有两片面包,一旁还有一杯温牛奶,盘子后还有一束淡紫色的野花,离得远远的也能嗅到了它的味道,这一切就像一幅油画。
臧西西的脸上扬起一抹笑意,虽然双眼还有些迷蒙,但心情莫名就愉悦起来。
方丛适一直都是这样一个有情调的男人,他准备的任何东西都精心到令人着迷。然而,臧西西却没有心情享用这些。
他起身走向盥洗室,推开门后里面一片空荡荡。
盥洗室的灯有些昏暗,臧西西盯着镜子看的时候,仿佛看见里面躲着一个人。
那人的脸就像阴与阳,一半明媚,一半阴暗;一半美若雕塑,一半残缺似鬼,是西方世界里精灵与鬼怪的结合。
臧西西轻轻抚摸着没有温度的镜面,似看见那累赘的皮肉下藏着一抹浅笑和装满星辰的天真的眼。
片刻后,他转身准备离开病房,而此时,方旗扬正从外面推门而入。
他一边端着早餐,一边面带睡意,懒洋洋道了句:“早、大嫂。”
方旗扬很自然地走到桌边,正要放下早餐时却发现已经有人提前备好了一切,不过只有一人份。
看着桌上的早饭,方旗扬没好气道:“他心里只有一个你。怎么他都不知道我来了吗?”
就在方旗扬说话的时候顺势看向病床,还不等臧西西开口,只听男孩诧异问道:“他呢?”
“你没看到他吗?”臧西西错愕地盯着方旗扬,紧跟又问:“你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方旗扬想了一瞬,蹙眉不悦:“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吧?”
毕竟,他们睡在一张床的。
话音落下,臧西西想了向,转手拿过电话,就在他想要联系方丛适时,发现电话停留在通话界面,而来电备注是‘大律师’。
那一刻,他心中一惊,虽然自己和陆歧路没什么,但他总是害怕方丛适会误会。
“你接我电话了?”臧西西问正在啃面包片的男孩。
方旗扬摇了摇头,这使臧西西的心沉了几沉,萌生出一个不好的想法:或许……丛适是接了自己的电话,而陆歧路和他说了些什么才致使方丛适放弃治疗离开了医院?
不过这都是他的猜想。
臧西西握着电话的手出了一层微汗,二话不说拿过外套转身离开了医院。
—— —— ——
Sicily岛是地中海最大的岛屿,也是意大利的一个自治区。
西西里岛隔墨西拿两英里宽的海峡与大陆相望。
这段距离就像臧西西心底跨不过去的海。
私人游艇可以开过去,不过方丛适应该乘坐着他的游艇离开了。
臧西西的心底还压抑着一丝怒火,不顾他人询问当即跳上他的私人小型飞机。
臧西西是一名飞行爱好者,这架小型私人机是方丛适送他的礼物,但那艘游艇也是他送对方的礼物!
西西里岛中有一座私人岛屿,岛上仅有一栋私人别墅合并办公楼,楼层有四,最顶端是一间偌大而明亮的办公房。
透过玻璃层,一面是临岛的繁华喧嚣;一面是大海的静谧神秘,风景非常迷人。
那间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时,那个如同橱窗里冰冷的模特般的男人正伏案忙碌。
臧西西微微气喘着走过去,压抑着情绪,轻声质问:“治疗还没结束,手术还要继续,为什么现在回办公室?”
“你回来了。”男人没有看他,而是习惯性的一边盯着电脑,一边批着文件,和他自然而然的问好。
臧西西却无法忍耐对方的漠视,当即走上前,直接按掉了对方的电脑屏目,压低身体和声音,带这些愠怒道:“手术还没进行完,你就要这样工作吗?”
“我给你买了机票,明天中午飞回国去。”方丛适从始至终未看他一眼,仿佛自己是什么可怕的病毒。
听见他说这话,臧西西瞬间火冒三丈,当即拍在他的桌案上,那桌上的用品都随之一颤:“我的事不要你擅作主张!”
“我也一样。”方丛适依旧那样平静,但倏地抬眸盯着他,声音冷漠而缓慢:“是否继续接受治疗,也是我的事。”
臧西西愣住了,许久后,方才微微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你一定要和我分你我吗?”
然而,方丛适却不说话了,继续埋头整理着手头的账单。
臧西西倚在他的桌前许久,慢慢呼出一口气,低声问他:“你接了我的电话?”
“抱歉。”方丛适不看他,毫无感情的对他道歉,臧西西并没有怪他的意思,刚张口想要解释什么,却听方丛适先道:“他同你问好。”
“那不重要!”臧西西的声音提高了几度,按在桌面的手非常用力:“我知道你没有生气,可我宁愿你生气!因为你冷静的时候,我会觉得特别可怕!”
说完这句话,方丛适与他对视了许久,终于,这个男人也不想再忍耐,转而摘下眼镜,轻轻揉揉自己的眼角,声音还是那样温柔的唤他:“西子。”
臧西西不说话,等待着这个男人的下文。
“我要结婚了。”方丛适依旧揉着眼角,似乎非常疲惫。
臧西西僵在原地,抖了抖唇,声音暗哑:“是那个女人吗?”
“我和什么人结婚不重要,但你必须找一个不会再伤害你,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人。”
方丛适是那样坚定,这种坚定令臧西西神伤。
他已经很难过了,却听方丛适又道:“我调查过他,无父无母,育林院出身,喜欢男人,但也喜欢女人。他和我不同,无牵无挂。更重要的是他对你很感兴趣,正在追求你。如果你还需要一个男性伴侣,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
“没有!”臧西西突然反驳,方丛适却避开他的眼神,继续:“这个男人还算过得去,但有待考察。”
“考察!你以为他是个东西吗?还是我是?你不要了,也不该随随便便把我丢给别人!”
“不是随便。”方丛适非常严肃地凝视着他,一字一顿道:“我很认真的……在思考。”
话音落下,臧西西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
他从不觉得这个男人理性到如此可怕。
可是这一刻他却恨极了他的冷漠,恨极了他的理性,不由咬牙切齿道:“那个律师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知道,但日后可以慢慢相处。”方丛适平淡的就像一汪死水,凝望着越发愤怒的臧西西。
他不想再说任何话,因为每一句对他自己来说何尝不是刀剐心头呢。
臧西西慢慢平静下来,冷嗤一声,对他道:“就算我要和别人在一起……那也绝不要你找的人!我真是恨死你了!你究竟把我当做什么!分明坚持下去,就有人会妥协!可为什么偏偏妥协的人是你……”
渐渐地,方丛适便从爱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失望。
他的心钝痛了一瞬,终于放下那种冷漠,轻声唤他:“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