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进门的那些风格不同的鞋,除了中规中矩的小白鞋,另外的,就全部都是一些张扬的不行的高跟鞋和靴子。
也就是说,这个屋子里住着两个人,可是从进门开始,也没人出来迎接,回想警察说打的另一个电话没人接,那另一个人十有八九就是奖杯上提到的名字——万千寻。
而且这个人大概率是不在家的。
“我好热……我要喝水……”
沙发上的朱弦突然间开始呓语,许肆赶紧将自己从思绪里拉回来,去卫生间弄好了湿毛巾,又倒了点水,给她擦了汗,喂了水,这才打开的空调。
燥热感解除后,朱弦却将半张脸埋在沙发里,眉头紧蹙,像是进入了一种梦魇状态,她的无声的哭泣,泪水大颗大颗的滴落。
“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么努力,却还是这么难?妈妈不喜欢我,不要我,许肆也把我丢了,他也不喜欢我,你们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我真的很努力的在生活,为什么还是这么的难?”
被她哭的许肆心里一阵紧仄,他伸出手,不断的拭去朱弦脸上的眼泪,柔声道:“朱弦很好很好,非常好,许肆很喜欢朱弦,很喜欢……”
许肆的思绪飘远,想起他去偷摸办理退学的那天下午,那时候朱弦的班主任换成了贾建国,他正在走廊上教训朱弦。
“朱弦,你现在正是关键时候,美术联考你考了全省前五十名,文化课只要过了,前程一片光明啊,你非要跟那个吸毒的垃圾扯不清干什么?那样的人,趁早断了听到了吗?”
向来唯唯诺诺的朱弦第一次梗着脖子,硬刚办主任:“不对,你说的不对,许肆没有吸过毒,他很好,非常好,很好很好非常好。”
许肆靠在另一侧的墙边,他垂下眼睛,心脏处因为朱弦的话而抽痛。
从头到尾,能无条件的相信他很好的人,怕是只有这个傻丫头了。
就是夸人的词语匮乏的可怜。
他抹了一下脸上的泪痕,转身离开了。
回过神来,朱弦居然睁开了眼睛,许肆下意识的想起身逃跑,可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丫头的眼神有些迷离,似乎还晕晕乎乎的,这才放下心,继续蹲在她的面前。
“我很听话的,你为什么要骗我?你骗我,妈妈也骗我。”
许是睁开眼有些疲惫,朱弦闭上眼,任由眼泪流淌,哭的声音抽噎不断,又十分的压抑。
“妈妈让我乖乖的等她,等她回来接我,我等了,可是她不要我了,许肆也让我乖乖等他,可是他也消失了,我等了许肆九年……我一直都很乖,我一直在听话,可你们为什么都要骗我,为什么都不要我……为什么?”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狠狠的插在许肆的心口处,他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孩,漆黑的眸子里逐渐起了雾气。
她现在的头发比九年前长了,模样也长开了,比以前好看了,早些年因为和爷爷奶奶摆摊卖馄饨,而晒的黑不溜秋的皮肤也白了很多。
可是看起来还是小小的一个,唯一的一点不足,就是这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长什么肉。
怎么不长肉?
这些年过的不开心吗?
许肆的大掌覆盖上她的脸颊,动作缓慢,努力的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他深情的凝视着眼前的朱弦,这个他想了九年的人,用气声道歉。
“对不起,小满,原谅我,等我好了,我一定会来找你的,你再等等我,好吗?”
与此同时,公安局里,一个血液检验科的女警察找到那个刚才负责朱弦的警察。
“张晨,你等一下。”
张晨才换好衣服准备换班,有些不理解的问道:“怎么了?”
女警察将血液报告给他看,说道:“我们发现,刚才那个叫许肆的人,查出来他的血液里含有盐酸氟西汀胶囊和盐酸丁螺环酮片……”
不耐烦的打断女警察的专业术语,张晨叉着腰:“你就直说,那人怎么了?”
女警察倒也不恼怒张晨的反应,她收起报告,严肃道:“他患有很严重的创伤后应激性障碍和抑郁症。”
“Holy shit!”
张晨不可置信的低骂了一句,他把一个醉酒的女孩交给了一个严重的精神病?
“你刚刚怎么不说?!”
女警察抱歉的笑了笑:“我也是加班了很久,眼睛看人都重影了,就没注意到这一点,光看他有没有吸毒了。”
张晨颓废的按了按眉心:“这种病会攻击人吗?”
女警官说道:“会有这种可能,但是就那个青年人今晚过来的状态来说,看起来挺平稳的。”
“妈的,真不给老子省心!”
张晨拿起帽子,赶紧冲进警车里,正想叫上一堆人去查看情况的时候,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彩信。
「张警官放心,我已经把人安全送到家了,你不用担心。」
配图是朱弦安静的躺在沙发上睡觉的照片,看起来安然无恙。
张晨拨打着彩信的号码,接通后,他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姓张?我的手机号,你从哪弄来的?”
那头的许肆轻笑一声,淡淡道:“张警官的表现出色,墙上不是挂着你的丰功伟绩和联系方式嘛,我随便瞄了一眼,就记了下来。”
“……”
瞄了一眼就记下来了?
记忆力倒是真好,可惜是个精神病。
“那我挂了。”
“等等。”许肆突然喊住了他。
“……怎么了?你还有事?”张晨皱眉,点燃了香烟。
“我知道你们抽血化验,也能看到我的病,请你们不要告诉朱弦,替我这个病人守密,就当我今晚没来过,好吗?”
思维缜密的很,预判总是先他一步,张晨嗤笑一声,这反应不当警察都可惜。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