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李喜贵嫌弃字写得丑,温怀宁倒是想见见有多丑了。
温怀宁将自己的笔墨赐给亓官渊,让他写个字来瞧瞧。
亓官渊捏着笔,憋了好一会才下笔,写了一个“宁”字。
这宁字的一竖钩,在亓官渊手中变成了小蛇在爬,歪歪扭扭没个正形,实在太丑了,李喜贵说得没错,确实该练练。
温怀宁把自己写的字贴给他,“你照着我的字临摹几遍。”
见太子殿下不但没嘲笑他,还耐心教他,亓官渊感觉心口处胀胀,为了不失态,他赶紧拿上东西去其他地方练,走到半道上想起什么,又回来问:“殿下,您的脚可否给奴才瞧一眼。”
温怀宁愣了下:“嗯?”
亓官渊说:“上次的伤……”
温怀宁晃了下左脚说:“并无大碍。”
“可否让奴才瞧一眼。”亓官渊说完便跪下了,大有一种不给看就不起来的意思。
温怀宁猜亓官渊是还在自责,才会想查看他的伤势,他们二人都是男子,没什么可避讳的,看一下也无妨。
得到恩准后,亓官渊稍微挪了下膝盖上前一步,整个人几乎藏在书桌之下,旁人根本看不到他在做什么。
亓官渊轻轻脱掉太子的鞋,再褪掉白色的净袜。
太子殿下去哪都是让人抬的,脚底还如婴儿般柔软,捏在手中感觉随时都会化开。
亓官渊倒没其他歪心思,认真检查了一番,没瞧见淤青,松了一口气,随后再仔细帮太子穿上鞋袜。
“奴才告退。”亓官渊行完礼,缓缓退下。
温怀宁继续看底下的人踢蹴鞠,双眸中全是羡慕,从当上太子的那一刻起,就由不得他自己了,他已经陷在无止境的争斗当中,稍有不慎便会一场空。
只不过年少的温怀宁尚且还没意识到斗争的残酷,更不知道自己就是漩涡的中心,所有的风雨都围绕着他。
“殿下。”孟冠清走了过来,弯下腰与太子对视,轻声道:“离刚才那个宦官远些,不要让他再接近您。”
温怀宁不解:“孟侍读何出此言?”
“他是司礼监的奴才,而司礼监一贯与内阁走得近,殿下可自行斟酌一二。”孟冠清的话点到为止,但实际上已经说得很明了了,亓官渊是沈党的人。
温怀宁虽年少,却不好忽悠,他看得出亓官渊待自己很真诚,不像是沈党的人,不过他并未当场反驳孟冠清。
永熙帝刚登基的那一年,孟冠清高中状元,入翰林院担任侍读,同年皇后生下第一位皇子,但因难产薨逝,在皇后薨逝后,永熙帝立嫡长子为太子,孟冠清被选中入了东宫,兼任太子侍读。
温怀宁还在襁褓当中时,孟冠清就陪伴左右了。
因此对于温怀宁来说,孟侍读与贺太傅的份量相差无几,可近些年他感觉孟侍读与太傅在理论上有些不合,甚至是背道而驰,他不知道该选择信任谁。
孟冠清半蹲下身子,从袖中拿出一方丝帕,在温怀宁如羊脂玉般的肌肤上轻轻擦拭,“殿下怎把墨弄到脸上了。”
孟侍读对待自己的态度一如既往,温怀宁觉着自己的怀疑多余了,或许亓官渊真的有问题。
孟冠清收起帕子,问:“殿下想去玩蹴鞠吗?”
温怀宁下意识地点头,等反应过来后,赶紧改为摇头:“上次玩蹴鞠扭伤了脚,贺先生几日都用不下饭,我不想让你们担忧。”
孟冠清说:“玩玩也无事,臣陪您玩。”
温怀宁眼里有光芒:“真的可以吗?”
孟冠清笑了笑说:“玩蹴鞠能强身健体,有何不可呢。”
亓官渊认真练了好几页字,准备拿给太子殿下看看,可等他回来时,却没瞧见人,走到窗边一看,见太子殿下与孟冠清在底下玩蹴鞠。
亓官渊发现太子殿下恣意玩耍时露出的笑,比任何时候都要好看,就像画里的人活过来了,多了一份活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