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论,多么老套又古板的词语。
赞迪克已经许久没有听过了,在神秘学家还未曾故步自封的年代,每当遇到学术上或者观点上的不同,他们永远主张来自东方的那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的礼仪,给对方发下战书后选二三个见证者以及一名出塔的神秘学家,二者之间进行一场言语上的对决。
但现在的时代,神秘学家早已放弃了这一做法,转而变成了……
“砰砰砰!”
赞迪克的回应,是果断扣动的扳机。
血肉破碎又向上生长出新的枝丫,如流水般肆意流淌着平铺至地面,踏上去的时候会产生一种踩在毛毯上的错觉。
他看见新芽转瞬即逝,尚未振翅高飞的雏鸟连巢穴都未曾离开便被吞噬殆尽,连一声尖叫都来不及发出,初为父母的鸟雀在空中发出悲鸣,随后一头撞向尖锐的石碑,留下斑驳血迹。
随之而来的,那血管的颜色似乎更加鲜红艳丽了。
“西蒙,这就是你所追求的永恒吗?”
手中羽毛笔划过,魔咒在空中成型,喷涌而来的血管被腐蚀,随后化为地面上一滩滩血水。
“有何不可,赞迪克。”西蒙微笑道,红眸看不清焦距,无法分辨他到底在看什么。
在他阴郁的面庞上,那抹笑容看着是那么格格不入,就好像被人强行刻上去似的。
“看看现在的弗洛伦斯医院吧,如果没有我的引导,怎么会有那么多人从疾病中得到拯救呢?还有这赞哈拉德,如果不是我在这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神秘学家前仆后继地来到这里,甚至也包括了你以及这位恶魔先生不是吗?”
他说着伸出手指,指向二人。
那手指骨节分明却干枯如树枝,皮肤苍白毫无血色,如同死尸,又像是早已腐朽的枯骨。
“我活着,就会有更多人活着,我死了,就会有更多人死去,所以我不能死,我还要拯救别人呢。”
谎言。
潘塔罗涅了然无趣地瞥开眼,身为贪欲的恶魔,对于这种浅显易懂的自我欺骗显然见怪不怪了。
“你还挺会说的啊。”他对着巴萨里做了个口型,眼神轻蔑,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该说不说,也就这张满是谎言的嘴巴可以证明你是个恶魔了。”
“可不要这么说啊潘塔罗涅大人。”巴萨里仿若无重力般悄无声息地落到地上,衣角散落,带有甜腻的香气。
“我只是在履行我作为恶魔的职责罢了。”
“是啊,你我都是在履行恶魔的职责呢。”潘塔罗涅瞥了一眼自己的小神秘学家,被对方反瞪一眼示意不要插手后只得怂了下肩膀,再度出手分离出镜界。
见此情形,巴萨里略带惊讶地说:“我还是第一次见潘塔罗涅大人主动分离出镜界来。”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手上却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松木做的手杖。
潘塔罗涅不用看也能感觉到手杖上传来的腐臭味,以及一股若有若无的薰衣草香。
“没办法,跟了个这么任性的小先生,总得顺着他的心意来不是?”他淡淡地笑道,“你呢?还愣着干什么?不上去帮助你的契约者吗?”
“我与您是一样的理由啊。”巴萨里同样笑着看向潘塔罗涅,“跟了个任性的先生,总得顺着他的心意来不是吗?”
魔力的匮乏此刻已经不是问题,对神秘术种类、研究以及擅长方面被两个神秘学家利用得淋漓尽致,古老刻板的各条术式杂乱地自空中浮现,又重新隐匿,他们之间似乎唯有枯败的血肉或者长出的什么东西才能证明战况的焦灼。
他们都是天才,对其他人而言枯燥难懂的术式在他们的眼中就像是幼童把玩的拼图那般简单,他们可以在短时间内积累起别人可望不可即的经验。
他们都是疯子,对生命的漠视让他们可以毫无同情心地将同类作为试验品改造,并在失败后毫不留情地抛弃。
他们是如此的相像,却又如此的异样。
“赞迪克,你就是如此亵渎生命的吗!”有人惊叫着,“生命炼金术是用来拯救生命的,怎能被你如此亵渎!”
他自泥泞中奔跑,在他人异样的视线中被按至更深地泥泞中,只是稍加反抗就被打为异端,他人的眼中满是对玩弄生命的愤怒以及畏惧。
血统令他饱受歧视,稀少的魔力注定他无法在神秘学这条道路上远足。
“哈!真可怜!”西蒙大笑着将记忆的场景打散,伴着翠鸟的鸣叫,他说出辛辣讽刺的言语,“原来你是从原界出生的神秘学家,那就更不配我正视你了,连继承术式都没有的你用什么跟我比?”
实质的场景幻化为五彩斑斓的迷雾,在暗色的空间内,一切是那般如梦似幻。
“是吗?”赞迪克意识恍惚一瞬,随后不怒反笑,“你真的从未被嘲讽过吗?”
他伸手重新将凌乱的迷雾杂糅整合,随后抛出,任由其自上空炸裂,卷携着墨蓝色的深绿如罗盘覆盖在周围。
在金币碰撞的响声中,一个个虚幻的人影自地下浮现,他们有着不同的样貌、不同的年龄,却都有着如太阳般耀眼璀璨的金色眼眸,只是现在他们双目无神,如同舞台上被调教得当的木偶娃娃那般。
“离开这里神秘学家。”为首的森之精灵皱了皱眉,略带嫌弃地对站在树下的红发男人说,“既然已经背离了生命炼金术的最初目的,就不要将你身上腐败的气息带入黄金之森,这里容不得亵渎与玷污。”
被嘲讽的西蒙包裹在长袍中,他的身型岣嵝,握着手杖的手呈现出土碳样的黑。
“如果我不这么做,他们就会杀了我。”
他用嘶哑地嗓音诉说着,缓缓拉下长袍。
那张脸满是大火焚烧后的凄惨,被烧毁后的皮肤将红白相间的肉质展现,在嘴唇的扯动下,脸部的肌肉随之颤抖,部分脆弱的血管随之破裂,血液再度将脸染红。
“森之精灵们,我恳求你们,治疗我的创伤,抚平利刃刻在我头颅上的刀疤。”
他伸手将头顶的血迹抹除,露出森白的头骨。
“我请求你们,教与我拯救生命的方式。”
“你既然想知道,为何不去询问与你契约的恶魔?”另一个森之精灵厌恶地说道,“既然已经抛弃了灵魂与恶魔为伍,那就别沽名钓誉,你来的目的根本就是冲着奈哲尔先生留下的生命术式。”
被看穿了目的西蒙没有懊恼,依旧用他那仿佛被害者的语气道。
“恶魔并非无所不知,先生,从我的手杖可以看出我是一位医师。”西蒙咳嗽着,粘稠的黑血随之喷出,“人们认为是我带来了死亡,所以将我的头皮剥去,并将我挂在十字架上焚烧,但自始至终,我未曾做过害人的事情——”
“请问您还要耽误多少时间,这位先生。”森之精灵忍无可忍地打断道,“你的灵魂早已浑浊不堪,散发着恶魔独爱的暴虐,你身上的黑袍所用原料也并非颜料,而是他人鲜血,你本应在火中死去,却靠运转他人寿命重新归来,背负了诸多罪业的你早已不配作为医师。”
西蒙愣住了,手上的手杖随之落到地上。
“你也不过是被拒绝嘲讽的人啊,又何苦来嘲笑我呢。”赞迪克扯扯嘴角,忍受着腹中灼热的饥饿感,摆出一个不伦不类的笑容。
他们在彼此的记忆中穿越奔走着,又在最为痛苦不堪的回忆中放大彼此的痛苦,享受着最脆弱不堪的过去,在濒临崩溃的场景中用最讥讽的语言和笑声对着彼此。
“你的魔力已经到极限了吧。”
看着崩溃的场景,显然对方的魔力定然无法之城这个幻境多长时间,想到这里西蒙忍不住勾起嘴角。
“这场辩论已经濒临结尾,按照一般的过程,你要主动认输,并且承认我的理论,放心,我不会很温柔的。”
“已经接近尾声了啊。”赞迪克的手放上小腹处,“但还有翻盘的机会。”
随着场景崩溃,利斯特拉与尤利西斯的利刃已经架在西蒙的脖颈之上,只要赞迪克一声令下就会砍下对方的头。
“你输了。”
“……呵。”
突如其来渗人的笑声伴着齿轮的嗡鸣,巨大的人形造物摔倒在地,用以促动其正常运转的血肉不规律地蠕动着,将完整的齿轮压碎吞噬,发出渗人的咀嚼声。
“用生命炼金造物对付我,你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话语未完,板砖已至。
但现在的时代,神秘学家早已放弃了辩论这一做法,转而变成了近身搏斗。
你魔力不足,神秘术不擅长又如何?
只要在对面还没有吟诵完咒语之前把对方打趴下不就行了吗,能把对方打服而且不损耗魔力,既然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做到谁还要自行车啊!
身为一个年过半百并且大部分时间都沉迷于研究的神秘学家,就算把自己改造成了不做人的样子,西蒙也还是原界出身的赞迪克按在地上暴打。
而对方显然很熟悉这种对话方式,动作干净利落,握住板砖的手扣得很死,招招冲脸,砖砖见血,清脆的骨裂声混杂着听不懂的粗俗脏话。
两个神秘侧的家伙以最为粗暴、最为直率、最为简单的方式,进行着非常规,甚至可以说是单方面压制的辩论赛。
赞迪克揪着西蒙的头发把他按在地上,一只手拿着板砖朝着对方的脸上糊去,被按在地上的西蒙尖叫着,身上深处的血管挣扎着想要逃脱,地板在巨力的作用下龟裂开来,体型以及头发长度的差距在此显现。
“你不去帮帮你的契约者?”巴萨里问道。
“我的任务就是看好你,不让你下场。”潘塔罗涅微微一笑,“你呢?为什么不下场?”
“我的任务跟你一样。”
巴萨里略微歪头道,“我们下场的话,战况可就要复杂起来了不是吗?”
“说的也是啊,你的契约者头要碎了,真的不去帮帮忙吗?”
忽略掉满屏的须弥塔脏话,潘塔罗涅揉揉太阳穴,默默将小神秘学家的社交礼仪提上首页。
“没事,西蒙很耐造。”
巴萨里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自己的契约者,懒散地打了个哈切,任由两个神秘学家扭打成一团。
耐造……吗?
潘塔罗涅看着被按着打的西蒙,一时间居然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反派。
两个神秘学家的魔力已经用的差不多了,但赞迪克已经习惯了魔力不足的感觉,所以依然能够生龙活虎,反观西蒙这边,在不反抗就只有被砸成肉泥这一下场。
一个高逼格的反派就这般草草收场过于虎头蛇尾,身为遭人唾弃的反派,他自然有自己的翻盘手段,当然他并不在乎这种手段是否令人作呕。
在脑部外壳即将崩裂的前一秒,内里的鲜红血肉如即将破膜而生的虫卵般蠕动着,苍白的骨刺随着血肉蠕动长出,根部不带一点鲜血。
炼金术炼制出的人偶躯体被迅速增长的软肉碾碎,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长,扭曲,短短几个呼吸间,他已经彻底丧失了人类的形体,化作了奇美拉的姿态。
祂的下半身是龙,粗大的龙爪以及锋利的指甲可以轻而易举地将钢铁捏断成两半,翅膀上覆盖有一层透明的薄鳞,用以抵御基础的神秘术攻击。
再往上,拥有坚硬光滑鳞片的前肢变得毛茸茸,肌肉饱满流畅,越往上身型则拼凑上了人偶的躯体。
他,不,现在我们应该换成祂了。
“这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了。”赞迪克喃喃自语道,“你到底吸收了多少人类才做到这种地步。”
“几百个?或者几千个?记住这些有什么意义吗?”祂嘴巴不张,却用可以让赞迪克听到的声音说着,“你会记得自己吃过多少个鸡蛋吗?”
“极北端的那些怪物是你做的吧?”赞迪克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眼底是挥之不去的阴霾,“导致圣玛丽号沉没的那个女皇,也是你干的?”
“女……皇?”西蒙微微歪头,显然身体变大并不代表他脑子也变大了,反而看着更笨了些,“啊,你说的是那些失败品?没想到那些废物垃圾居然形成了一个族群?还真是莫名其妙,明明在变成那样之前都是互相讨厌着的普通人或者神秘学家。”
“古雷特,这个名字你有印象吗?”
“古雷特是谁?”
“这样啊。”
那一刻,赞迪克肩膀放了下来,像是彻底放下了什么似的,他脚下的影子如同海浪般缓缓拍打着。
“拜帕先生,您听清楚了吗?”
“嗯。”
霎那间,白色的雾气争先恐后地从影子里钻出,高阶魔物的威压在此刻爆发,身上混有部分魔物组织的西蒙下意识匍匐在地上,宛若一个奴隶。
“!!”
质疑的话语还没说出口,触手就狠狠拍了下来,祂根本来不及躲闪,在一声震耳欲聋的拍打声后,坑中只剩下一大块看不清形状的肉泥。
从开始,赞迪克就将可以与拜帕对话的匣子藏到了自己的影子中,就是为了这一刻足以扳倒对方的瞬间。
如果西蒙死活不承认自己是罪魁祸首还难办呢,好在对方败也败在自己那令人可笑的高傲上。
“呵,废物垃圾。”
海洋的领主丢下一句轻飘飘的嘲讽,灰色雾气收回盒内,在咔哒声后,那个黄铜制的盒子有变回了原来那般一文不值的模样,只是这次无论怎么打开都不会得到拜帕的回应了。
“对付这种怪物,果然还是需要更上层的怪物。”巴萨里双手抱胸,点头称赞道:“不愧是潘塔罗涅大人您选择的契约者,潜力都是这般优秀。”
“哪里哪里,过奖了,你选的也不赖啊。”潘塔罗涅附和道,“森之精灵灭族案、神秘学家连环虐杀案、极北轮船沉没事件……在短短不到百年的时间就犯下种种足够被处以极刑的多项重案,天生的犯罪者呢。”
“哎呀哈哈,不敢当不敢当,不过潘塔罗涅大人,您的契约者来了哦。”
“?”
潘塔罗涅扭头向前方看去,之间自己的小神秘学家手里还紧握着那块板砖,朝着自己怒气重重地走来。
他的面具因为刚才的近身搏斗掉了,那双好看的石榴石眼眸满盈怒意,看着越发精致且惹人怜爱。
有点生气,握着石头的手看起来还有点颤抖,是害怕?来找自己寻求安慰了吗?想不到小神秘学家居然还有这般充满破碎感的时刻,如果自己不认真对待以后说不定就见不到了。
于是潘塔罗涅伸开手,向着赞迪克抱了过去——
然后赞迪克给了他一板砖。
对,给了他一板砖,甚至还边打边骂。
“巴浦洛夫的狗,嗯?”
“跟地上那摊肉泥比赛谁先把我改造成会对你们产生特殊反应的人,嗯?”
“玩的开心吗?嗯?”
“爽不爽?嗯?”
讲真的,巴萨里还真没见过这种场面,要知道他跟西蒙签契约的时候对方一直都是把自己当管家使唤,两个人相敬如宾,一直以来也没爆发言语冲突,更别提这种单方面殴打的□□冲突了。
眼见再打下去就有点过了,潘塔罗涅伸手捏住赞迪克的手腕,另一只手顺势揉上对方的小腹处。
“哎呀,我亲爱的小神秘学家,您总得理解一下不是吗。”
恶魔凑在神秘学家耳边暧昧地说着,还不忘轻轻揉搓着对方饥饿的小腹。
“毕竟,恶魔的占有欲可是很强烈的。”
“呵,这种扭曲变态的占有欲,听着就让人作呕。”赞迪克一挑眉,扔掉手中的板砖,推开想要与自己更近一步的潘塔罗涅,“这种话耍耍小孩子就得了,我可不是什么小孩子,说起来这位是谁?”
“你好,我叫巴萨里,是西蒙·卫斯理的契约恶魔。”巴萨里摘下头顶的礼帽放于胸前,“以恶魔的形态见面,这还是第一次呢,赞迪克先生。”
啊,原来这就是帮西蒙灭了森之精灵的恶魔。
赞迪克思索着,然后开口问:“你是虫子?”
这就是你教的神秘学家?
巴萨里看了眼潘塔罗涅,眼神中颇有些不满。
可爱吧。
潘塔罗涅笑眯眯地看回去。
可爱个屁!
“我的本体是昆虫,所以在形态方面会存在虫类特征。”巴萨里平静道,“每个人都是一只动物,只不过所有人都不知道,基本上这种特征都会在堕入地狱后出现。”
“这代表着,我们接受了自己的欲望。”潘塔罗涅笑道,看穿了赞迪克的心思,“我的本体过于丑陋,为了不脏您的耳朵,我就不说了。”
“每个人都是动物?那么在你们眼中所有人灵魂的形态也是动物吗?”赞迪克绕开潘塔罗涅走到巴萨里面前问,“你能看见我是什么动物吗?还是说这类能力是所有恶魔都有的?”
不是等等?我对你的灵魂不感兴趣请问您可以离我远点吗?
巴萨里被突然凑上来的赞迪克吓了一跳,在威胁的视线中,连忙后退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在问这些问题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您。”
“你们觉得,西蒙·卫斯理真的死了吗?”
他们同时看向身后的坑洞,内里的那团烂肉就像是煮沸的水那般蠕动着,晶红色的碎片被推至中间,从一开始的指甲盖大小,最后变成一个指节大小。
“不……不要……”
西蒙似乎在试着将这个东西重新拼起来,还没等聚到一起,就被人毫无感情地打断了。
“西蒙·卫斯理,男,年龄22岁,死亡时间1933年12月1日,死因火焰造成的大面积烧伤,伤势过重而死。”穿着黑色西装,面容冷峻如石膏像的男人对着手里放着的黑皮本,荧绿色的眼眸不含一丝感情地看着地上蠕动的血肉,“现在是2023年10月,您早该死于1933年的第一场初雪,卫斯理先生,利用不正当手段屏蔽死神来躲避死亡的方式,这是不可取的。”
他说着,森绿色的火焰自脚边燃烧,在触碰到碎片的同时开始爆燃,眨眼间便将那块石头彻底焚烧干净,没有伤到一点血肉。
“不行!不要这样!”
西蒙尖叫着,声带被砸烂的祂此刻发出的声音也不过是毫无意义的语调,可以称之为手的地方拼命伸出阻止着,却只能绝望地看着那块石头连一丝灰烬都没有剩下。
“至于弗洛伦斯医院那个高浓度的灵魂结晶,我的同事已经放下了结界,您就放弃吸收灵魂力量的那颗心吧。”男人说着伸出手,原本还在蠕动的血肉瞬间安静,时间就像是被彻底禁止了。
浅蓝色的光晕在红色中看着是那般刺眼,一条毛毛虫被男人拿捏在手中,随手放到腰间的试管中。
“果然是毛毛虫啊。”巴萨里感慨道随后了无生气地说了一句糟糕,“死神来了。”
死神来了?有那么可怕吗?
赞迪克刚想问死神跟恶魔是不是仇敌,扭头就看见旁边的巴萨里已经没了身影,只留下一个潘塔罗涅还笑呵呵地站在原地。
不是?怎么走的这么仓促?
“啊……还有一位……”男人划掉本子上西蒙·卫斯理的姓名,缓缓扭头看向二人,“赞迪克,男,死亡时间2023年2月16日,死因是擅自使用禁术被反噬而死……为什么灵魂一个两个都不能乖乖回到灵界呢。”
他有些头疼地揉揉太阳穴,稍一踏步便瞬身到赞迪克面前,伸手扣向他的头。
“等等,这位死神先生,就这么直截了当的对我的契约者下手,是不是对在下太不尊重了些呢?”潘塔罗涅先一步挡在死神面前,“根据契约,这个灵魂已经归我所有了,您不应该再下手了。”
“喂恶魔,别给脸不要脸了。”男人脸瞬间黑得跟锅底一样,“你们恶魔一天到晚跟人签订契约拿走灵魂,让灵界回收的灵魂远远达不到计算好的数量,本来每天将灵魂引渡回灵界就已经够累了,现在又给我们加了一项寻找那些应死而未死灵魂的任务,害得每天规定好的八个小时变成了无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