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嘛……我跟你偷偷讲,祢春那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在越越集市的撒金楼里被一窝蛇妖给欺负过啊哈哈哈笑死我了。”菱岳虽是凑到圣素手耳旁偷偷讲道,但声音大到末尾的霍邈都能听见。
“哈哈哈哈哈……那我看她这个死要面子的这辈子都不敢再进撒金楼了。”圣素手道。
终于知道祢春进撒金楼到底经历了什么事的落云和照阳听她们两个人谈话听的极认真,边听边点头。
祢春:“……”
给她一杆枪,她能原地把这几人给串成糖葫芦。
这么一想,祢春捂住肚子,忍着腹中饥饿眯着眼朝前方眺望几眼……倒是把自己给想饿了。
她加快脚程,也不管身后人跟没跟上来,一人赶紧去到了那越越集市。
这个点街上的人依旧多,行人手里大多拿着油纸伞,怕下雨淋了自己。
客栈酒楼稀稀拉拉聚着一些人,细看均是老板自家人,准备收拾收拾赶紧开店迎客了。
霍邈路过早餐铺,每样都买了点,低着头心不在焉地走着路,想着怎么把手里的吃食交给祢春。
她打着伞,手指点着伞柄,越想越愁。
听见有人在后面喊自己,霍邈往后瞥去一眼,见是速度慢的要死的那四人,恹恹地收回目光。
她低着头走,伞面前端那一小部分不可避免地会遮住她的视线,于是……便踩住了一个人的鞋。
货架轰然倒地的声响震醒了有些跑神的霍邈,她往上抬了抬伞,和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对视。
那男人身矮体胖,膀大腰圆,虎着背对着她龇牙咧嘴,唾沫飞溅出去,差点喷她脸上。
这男人身后还跟着几个尖嘴猴腮的瘦小男人,像是跟班一类的人,总之在这条街上皆是显眼突兀,看着不合群极了。
霍邈刚才那一脚踩的四周看戏的人直哈气,掩着头纷纷跑了,生怕待会儿恶战爆发波及到自己。
她看自己身旁本就不多的人瞬间散了个干净,没什么情绪,只是转头微笑地盯着他们。
她眸光向下瞥,见一个老人家被这几个男人围在一起,枯槁的脸上是伤,粗糙的腕子上有几道显眼的红痕,像是被掐的又像是被勒的。
不用想,准是这几个人干的。
怪不得刚才就一直听见什么狗在叫,什么人在哭。
她伸下巴对着一旁空气指了指:“挡我道了,让路。”
那男人愣了愣,见她如此目中无人,露出黄牙嗤笑,他和霍邈面对面,离得极近,一时被这人的笑容看的心里发毛,觉得她鬼气森森,笑得不似真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霍邈掩住下半张脸,闷闷道:“听不懂人话?”
那老人家颤颤巍巍地直起上半身,把画具和颜料扒拉到一边,半跪着爬到那男人脚边:“让人家走,让人家走,你有什么怒气全发我一个老家伙身上就够了。”
他爬了没几步,瘦小的男人们一脚踩在他手上,发着尖利刺耳的声音:“跑什么跑!让你跑了!?大哥不发令就给我老实待在这!”
霍邈闻言,侧头道:“老人家,看你画技不错,帮你收拾他们的钱财待会儿就用你的稿子抵了。”
话毕,这几个男人见她缓缓向后退了一步,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动作,以为她在唬人,火冒三丈,狠劲儿拍了拍手里的刀:“找死!”
霍邈耸了耸肩膀,单挑起一侧眉毛。
男人扬起刀就要砍,结果刀锋刚对准霍邈的额头劈下去,那手里的刀就不见了?准确来讲,是直接被挑飞了。
谁干的?他们哪见过这般迥乎不同的手法,一时还觉得是老天发怒神鬼现身,惊的全身一凉,慌的不知该如何进行下一步。
这一愣,就再也没有任何翻身的机会。后颈被一股大力拧住,其力道之大差点掀飞他们的头颅。
他们连连喊痛,四个方位扫了一遍就是找不见打自己的人,膝盖一软纷纷瘫软倒地,不住哀嚎:“饶了我,饶了我……我们错了,我们错了还不成……”
他们瘫软在地,隐约瞧见头顶上有什么人,一睁眼,就见一抹黑色阴影诡谲莫测在半空变化身形,袖袍翻飞,最后落定在屋檐一角,露出一张有些阴鸷歹毒的面容,牵动着嘴角机械地对他们一笑。
他们霎时就晕了过去,白眼一翻不省人事地昏了。
鬼神啊,这是真鬼神啊,昏迷前,他们这般想到。
远观完全程但总及时赶不到现场的几人快跑成了残影,人到霍邈身旁还差点刹不住脚,歪扭着身体翻了出去。
落云扶着膝盖问霍邈:“可受了伤?”
照阳叉着腰,仰头问祢春:“可出了事?”
祢春蹲在那高大的屋檐一角上,像与屋脊天生为伴,如一精雕细刻的塑像,大到整体轮廓小到各种细节都是精致如模板中描摹出来的一般。
玄色衣袍被赤色腰带一勒,细碎金黄的片状晶石在她脖颈下方呈扇状铺开,朦胧阴郁的天色映衬着她的背影,连脸色都惨淡煞白起来,一时真像从哪冒出的魔修,误入了修仙界的地盘。
她低着眼草草掠了下方一眼,俯视姿态高不可攀,眸中夹些许冷色冰霜傲然睥睨众人,瘦削冷硬的下颌线条被淡淡天光渡了层金边,她抱着胳膊隐了身影藏到了屋脊另一侧,和那憨态可掬的檐角走兽玩去了。
几人被她那么一看,不由得再次正视这人其实并不游手好闲,只爱游玩作乐,她是有真本事的,戏耍起人时恶趣味也是颇足。
“别看了,坐好了摆个动作。”霍邈不合时宜的声音插进来。
几人看她,又顺着她的目光去看身后倒了一地的画架和各色颜料,赶紧给那位老人家收拾好。
老人家连连拜她们,被她们给卡住了身子。
这家伙,要是被拜一下,身子骨能直接散架了,承受不住承受不住。
“嘿,你们想让我画什么我都同意,我虽然打架很逊,但是画技很高超的。”他感激不尽,将霍邈的话记得好好的,把人一个一个拉到自己的长条木椅上,让她们坐好。
这四人面上神色懵懂,但见霍邈极认真地点着头,也便乖乖坐下了。
霍邈看她们被安置好,老人家也准备调颜料了,仰头对着那屋脊上方的人道:“祢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