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烛清很想表现的亲近,但是他不会,很僵硬,晋曙羽他们却说他没有公子哥的臭毛病,她白肆可一点看不出来。
专门对她僵硬吗?
这样的人连做的冰激淋都异常的苦,但是好在,她还是能接受的。
白肆把勺子从嘴里拿出来。
看向湛烛清,他正往嘴里送进一节芦笋,他吃东西很利索,颧骨上的痣一动一动的。
他长的就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欲望,看着就很想让人睡,总感觉得这样的人睡一觉连着一个星期都会让人满面春风。
白肆只觉得他会吃人。
他察觉到白肆的目光,抬起眼皮看着她:“怎么了?”
白肆摇摇头:“没什么。”
白肆抬眼,好长时间才说:“我能在房间里装一个录音室吗?”
湛烛清眨了眨眼:“可以,这些事情你不用问我,就吃饭吃什么问问我就行了。”
白肆点点头。
湛烛清看她的样子笑了一下:“说起这个,跟我来。”
白肆反应过来的时候湛烛清已经在楼梯上等她了。
她匆匆忙忙放下叉子,但是不忘拿起冰激凌,有点滑稽的跟上去,初速度太快,到湛烛清身边的时候狠狠撞在了后背上。
但她注意力只在冰激凌洒没洒。
湛烛清身子稳,但是背后传来的痛感让他知道白肆这一下撞的不轻。
他转过头查看了一下:“撞疼了吗?”
白肆没回答,就看着他,还往嘴里塞冰激凌。
湛烛清无奈笑了一下,转身往上走。
两人走到一扇门前面。
“咋了?”白肆看他。
他就笑笑,拿过白肆手里的冰激淋:“开门。”
打开门,是一间已有雏形的录音室,没有录音设备,但是隔音棉和视窗已经安好了。
“我的天…”
白肆走上前去,不忍发出惊叹,湛烛清挑的这间屋子很大,是这房子里少有的窗户很少的房间。
旁边还摆着超大的沙发,十分宽阔的茶几,几把可以滑动的椅子。
“你什么时候开始着手准备的?”白肆回头问他。
湛烛清笑笑:“从我第一次看见你在初鹭酒吧里驻唱的时候,我就感觉,你应该缺这么一间屋子了。”
“录音设备哪个好我不太懂,所以我找了人问,今天下午就能到了。”
“我的天…”白肆惊喜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得在房间里转圈圈。
她忽然跑到他跟前去:“知道你是什么吗?”
“什么?”湛烛清满脸笑意的看着她。
忽然白肆的表情严肃起来:“你是梦想的缔造者。”
“你将会在他们的梦想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湛烛清收了笑容,郑重的看着她:“也会在你这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吗?”
白肆退后了一步,满脸都是欢喜:“当然了,不是哪个房东都能给我房子随便霍霍的。”
湛烛清低下头,闷笑了一下。
他抬起头,“好吗?”
白肆开门进了视窗里的房间:“太好了。”
她又开门出来:“多少钱?我给你。”
听到白肆这么说,他本来心情还挺阳光的,这话一说,连白肆都感觉还有点不开心。
他脸上的表情平静了下来:“用得着算的这么清吗?”
白肆愣了一下,连忙说:“不是这个意思,亲兄弟都得明算账呢,你就只能算我亲朋友,或者亲房东…”
忽然他抬起头:“那你先欠着吧,以后再说。”
白肆还有点余悸的点点头:“好吧,那我先给你首付行不行…?”
湛烛清没搭理她,转头就走了,说实在的,他有点生气,跟她这人,抛媚眼给瞎子看,他在这献媚她都看不明白,讨好她还讨出钱来。
而白肆看来,就没见过收钱还磨磨唧唧的人,小孩过年给压岁钱都没撕吧成这样。
白肆打电话叫花弘熠几人来,湛烛清在书房工作,录音设备到的时候,正好花弘熠几人也刚到。
刚进门,庞曜就踹到一个很重纸箱:“我次…这什么啊。”
他蹑手蹑脚的走进屋子里,避开了瘫倒在地的盒子们。
乐柒乐低头侧脸看箱子上的字:“我焯,你知道这个音响有多贵吗?这尼玛一整套下来得几十万吧,几十万都不够。”
“你买的?”
白肆摇摇头:“不是,湛烛清准备的。”
乐柒乐睁大眼睛:“我测,以后他就是我爹了。”
白肆朝他笑了一下:“一人搬几个,跟我走。”
几人云里雾里,但是白肆说什么,他们也跟着做。
到了录音室,打开箱子,几个人一堆一堆的抚摸着设备。
白肆看着几人实在有些好笑:“别玩了,把那个麦克架上,椅子搬进去。”
景泊琅看着面前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看向白肆:“你没有答应他什么不合理要求吧?”
白肆本来在拆箱,听这句话直接气笑了:“想哪儿去了?我在你那儿就是这样的人?”
景泊琅被她这一问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不是…”
“我只是,太不可思议了。”
白肆笑着看着他:“他说让我先欠着。”
庞曜迫不及待的处理好了音响,试了试:“这我你大爸啊,都能听见口水声。”
褚钥和封舷在旁边装着扩散体和吸音板,这时湛烛清推门进来,几人都忙着,就花弘熠注意到了他。
“谢谢你,这是我们的第一步。”
湛烛清看他,忽然就笑了一下:“别谢我,谢白肆。”
听到这句话,花弘熠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喜欢帮人实现梦想。”
“而我喜欢帮她。”
话说起来,花弘熠是里面年纪最大的,刚满28,是这里除了景泊琅处理事情最精明的人,情绪最稳定的人。
也是追寻梦想时间最长的人,但没办法,长的年轻。
但是他一般在乐队里更像甩手掌柜,除了他能帮上忙的,其他事情都是景泊琅的。
他提供的,一般都是情绪价值和社会经验。
看着挺浪的,其实是真的有追求的人。
为了追寻梦想,终身未婚未恋。
只因为怕在追寻梦想的路上钻了牛角尖儿,伤了人家姑娘。
而只有一件事,让他四年没敢碰电吉他。
在其他人眼里,花弘熠与他们,从来都是有福同享,自己有苦他自己当。
“行,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
两人就这么一来一回的聊了很长时间,年龄差也不算是代沟了,还是挺有共同语言的。
湛烛清开了一瓶威士忌:“熠哥你为什么坚持玩乐队这么长时间?”
花弘熠笑了一下,抿了一口酒:“我也不是一直玩乐队,发生了点事,中间停了四年。”
湛烛清嘴唇顿了一下,他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事。
“那你当时再碰吉他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花弘熠抬眼看着他的眼睛:“我感觉我又活了一次。”
湛烛清浅浅的笑了一下:“那你当时为什么做乐队啊?”
他嚼了一口,掺着酒的碎冰:“内个时候,我想让每一声活跃的心跳都找到它的心脏。”
“人太多种多样了,伤心和失落又分很多种,想要治愈的话,唯一大家都能接纳的就是音乐,歌声是不戴有色眼镜的。”
“特别是白肆的声音,你看她在台上的时候就知道了,特有力量。”
湛烛清点点头:“是。”
花弘熠转回头来:“那你呢,年纪不大,听初鹭说你大学的时候就自己创业了,没动家里的钱和人脉,那个时候挺难吧?”
“嗯,我的第一个公司,还是个地下室。”
“我那个时候终于知道社会里的水有多深,之前的都太不止一提了,不仅仅是一句话,连一个字都是一个坑。”
花弘熠扭头看他:“为什么啊,你家那么有钱,家里人帮一下,好比他们损你一百下啊…”
“因为我和你一样啊,我想让幸福的也安宁,不幸的也安稳,火种能传承,春风吹又生。”
花弘熠先拿起杯子和湛烛清撞了一下:“都挺过来了。”
湛烛清笑着看他:“你也是。”
花弘熠一口喝完了杯子里剩下的酒:“罗曼罗兰说,这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在认清现实生活之后依旧热爱它。”
他举起空杯,往前一举:“你爱了吗?”
湛烛清顺着杯子的方向看,正好看到白肆。
他笑着看花弘熠:“我爱死了。”
过了一会儿白肆才注意到他。
她走上前去:“吵到你了?”
湛烛清答非所问:“这屋子隔音挺好的。”
就是想来看看。
白肆点点头,边走回去边说:“你找地坐吧,别上这来了,太乱了。”
花弘熠和湛烛清在旁边说说笑笑。
很奇怪,湛烛清感觉,和花弘熠说话,就是沁人心脾的感觉,和程轩昂许愿那种兄弟不一样。
这个人,太亲切了。
花弘熠长的很柔软,但是也不缺棱角,笑得时候甚至有点玩世不恭的感觉,总穿牛仔裤,今天穿的据说是他全身上下最贵的一件。
白肆以前问过他,为什么总穿牛仔裤,他说这叫养牛仔。
但是养牛仔不是专挑着一个养吗?
时间过去很长,几人都累了。
白肆乐柒乐庞曜和封舷坐在椅子上说笑,褚钥和景泊琅则和花弘熠湛烛清坐在沙发上。
忽然景泊琅接到一通电话,是初鹭的。
初鹭嘶哑大吼,都破了音,景泊琅都来不及接话。
“玛了八子的,干特么啥去了,人呢,再不来我店要被他们砸了。”
“还有那小破白肆,我管你么什么录音室,六音室的,快特么来,在特么不来严说就要上去展示刀工了。”
“麻辣隔壁,我么有多少土豆子够他削的。”
“操你大爷,麻痹,严说你cei了我五个杯了,再碎一个我么把你塞下水道里。”
“快么来,麻辣隔壁。”
景泊琅刚要应声,电话就一阵嘟嘟嘟。
白肆被这一下的弄的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花弘熠急匆匆和湛烛清了结了谈话。
白肆几个人急匆匆走了,刚走到房间门前花弘熠叫住了白肆:“欸,我们都有这个了,是不是得给乐队赐个名字了?”
他笑嘻嘻的看着白肆,满眼都是搞事情。
白肆看他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不是,真要我取名字啊?”
景泊琅走上前去:“当然了,当时你可是答应了的。”
白肆说不出话了,她不敢随便,如果幸运,这个名字将会出现在各个大小荧幕上。
她望向窗边,本因为城市污染只有零星的黑夜,今天竟有无数星辰,她直直走向去,所有人就在她的后面等她做决定。
“那…叫创生之柱吧。”
庞曜歪了歪头,满脸疑惑,他走向白肆:“什么是创生之柱?”
白肆回头看他,这时她整个人都在黑夜下,但是她的身体轮廓,星光熠熠。
“它在距离地球6500光年的老鹰星云里。”
“这里是新的恒星诞生的地方。”
“因为超新星爆发的冲击波影响,可能它也不复存在,我们看到的,是它的曾经。”
褚钥皱了皱眉,绕过椅子,走到白肆和庞曜旁边的地方:“这是死亡吗?”
封舷从架子鼓围绕的椅子上站起来,走向前去,和白肆看向同一个地方:“是未知。”
乐柒乐笑了一声,上前搂过褚钥和封舷的脖子,声音黏黏的:“都错啦。”
景泊琅站在几人的旁边:“是希望。”
白肆看向景泊琅,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在湛烛清和花弘熠的视角下,横冲直撞,热血沸腾的几人就这么站在星光下,黑漆漆的剪影,是希望的颜色。
花弘熠在后面推了湛烛清一把,示意他一起跟他们站在星夜下。
湛烛清浅笑一声,手臂使了个寸劲,硬是把花弘熠也一起拽过去。
几人收拾好,白肆其余人已经出了门,花弘熠看着靠在门框边上发呆的湛烛清问:“一起去吗?”
湛烛清摇摇头:“不去了,家里的文件有点堆积了。”
花弘熠点点头:“行,那我走了啊。”
湛烛清把几人送走后,没有完全去看文件,而是靠在沙发上发了会呆。
他能感觉到,景泊琅封舷和褚钥看白肆的眼神,景泊琅是对伯乐的信任,他们都像是看妹妹,但是眼神里都有点不一样的宠溺。
他没什么心绪了,转身回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