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合缓了一会儿呼吸,才抬起眼睛,眼尾沁出一点泪,气息不稳,“你再捂久一点,就不能呼吸了。”
“师兄。”她摸了摸他唇角的痣,“你教训的是,下次还敢。”
知合勾住她的脖子,额头抵着额头,“你压到我衣服了,师妹。”
知融不知悔改,还不断向前挪动,“所以呢?”
所以,挑衅和以下犯上数罪并罚的结果是,被师兄攥着小辫子,嚣张的嘴巴挨了不轻不重的两巴掌,罚两天睡床底大礼包。
当事人知融表示,痛苦得很,追悔莫及,您教训的错,下次还敢。
青梅树下葬了青梅子,小小的土包,立了一个小木牌,没有写亡者名姓。
曾家父子葬在平安都,这个土包不知道是属于谁的衣冠冢。
第二天,天才刚刚亮,知融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两人昨天睡得是两张被子,不管怎么撒娇耍赖,师兄都是不看,心狠得不行。
这家客栈是昨晚临时找到,床上用具不是很好,知合睡不着,早上闭着眼睛休息被知融抱进怀里,才堪堪眯了一会儿。
“我们今天要去高家看。”簪子指向高家,知融用披风裹着知合,心疼地看着他脖子过敏泛红的皮肤,“我应该把师兄捆起来抱怀里的。”
知合笑了一下,裹着她的披风,“那你也不做,早上才说。”
“师兄都让我睡床底了,我哪里敢啊。”知融说。
知合捏了捏她的脸,“以前我不让你干的事情,你也没少干。现在倒是乖了。”
“怕师兄再送我睡床底大礼包。”知融笑眯眯。
昨晚也没让她睡床底,知合无奈地抱住人,“师父的消息到现在也没有,唯一可能见过师父的应该是海红,只能通过收集她更多的东西来开启溯阵。现在簪子指向高家,从昨天晚上来看,高瓷牵扯其中。只是不清楚他们的关系。”
“昨天验证了我猜测的事情,就是海红和曾姑娘是同一个人,那么海红和高瓷就是姑嫂关系。论理说,曾家父子葬在平安都,高瓷的孩子平安降生,那座无名坟应该是海红的。可是,高瓷也说过,她和曾举子成婚的时候,家中只有曾家父子。那她应该是不认识海红的,那她为什么要为她做衣冠冢?”
知融想了想,说,“她还有事情没有说完。”
她之前不愿意说,现在也不一定愿意说。
就算现在去高家问她,也是徒劳无功。
“我记得,她手上有条很长的命线。”知融说,“她生孩子是惊吓过度难产,如果她在分娩的时候将死,就得有人为她续命,一个人身上担着两个人的命,命线自然会长。”
“徘徊原地不肯离去的鬼,是寿命未尽的人。”知合说。
她身上,或许担着她自己和海红的命数。
可是,命数这种东西除非自愿,不然无法转接到他人身上,那也说明了高瓷和海红关系匪浅。
这才能解释得通衣冠冢和命线长。
那四句短诗呢?
不管这么说,都是要去高家看一眼的。
高家的墙并不高,大概就是女子踩着梯子也能翻上墙的高度,知融坐在墙头,看见高瓷园中的身影,她在给花浇水。
转过头,看见知融和知合,就笑着招招手,让他们下来。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仙家。”她的气色看起来好很多,高瓷说,“仙家来这,还是为了……的事情吗?”
“是啊。”知融抿了口茶,“有东西指着我们找到了这里。”
高瓷顿了顿,“东西?”
“一支亡人的簪子。”知融笑着说,看她低着眼睛喝茶,“我们刚刚去了曾家,才知道曾家原来还有一个女儿,但是那里有人说,曾家的女儿丢下自己的爹和兄长跑了。”
高瓷捏了捏杯子,笑了笑,“我未出阁时,一直待在家中,这些事情倒也听的少。”
“但我觉得,曾家的姑娘倒也不至于丢下自己的爹跑走。”看见知融好奇的眼神,她说,“我自己本就是女子,所以我私心里这么觉得。”
“原来如此。我看高小姐家的墙怎么比别处低?晚上有人翻进来怎么办?”知融说。
“就是要低些。”高瓷说,“丰收时节,就会有姑娘售卖山间的果子,售卖不出去回到家会不太好,我就让人把墙建的低些,好让她们可以向我售卖。”
“高小姐是个好人,必会长命百岁。”知融感叹了一句,把手里的青梅递给她,“早上路过青梅子树,摘了几颗。我听一个阿嫂说,高小姐最喜欢青梅子。每年都要买曾家姑娘的青梅。”
高瓷愣了一下,“多谢。我确实很喜欢。”
话里话外半真半假,曾家姑娘卖青梅子是试探,曾家女儿逃跑也是试探,试探她到底是不是早早认识海红。
“她必然早就认识海红。”知合说,“提到曾姑娘,她总是下意识愣住。”
就连这样低墙也不是为了曾举子,可能她口中的“不识小青梅”的另有其人,她没有撒谎,只是错位人物,半遮半掩地想要告诉他们什么,又不愿意全然透露,避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