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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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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者,正是毗邻邸店熙攘楼的店主——王拊。

吴奎方自谢过,王拊满脸堆笑道,“吴店主客气了。”。

王拊再留了三五个伙计帮着收拾店中狼藉,而自转身离去。吴奎也即扶着侄子往店内走,却听那王拊又回身道,“上回与吴店主所说之事,此时还是作准,望吴店主好生考虑。”。

吴奎皱着眉点了下头,不想王拊又再向前两步,从袖中掏出一物来,半递半掷给他道,“契书,还是原来的契书。”。

弦外之音,自是什么都不会改变,他王拊绝非乘人之危之人。

王拊离开后,脸色极为灰黄难看的吴奎,如同坍架丢魂似的在原处僵了好一会儿,才为其侄吴商唤回神识,彼此互看了一眼,一时也分不清是谁搀扶着谁地,挪步进了满地狼藉的寒暑客店。

一场喧嚷就此止停。

热闹一停,围观看客也即作鸟兽般一哄而散,同样看观完热闹的振缨,这时方才想起他将才本要向请示之事,此时似乎也无此必要了。公子也并无任何授令与他,想来也是无意插手此事,便也就并不入心,只将那几乎凉透的汤饼又拣了一口吃了,果不其然,比先前更加难以下咽了,索性也就放下筷箸不再吃了。

早在那一行巡卒出现之时,那店主就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挪到他们这桌,边用干布擦拭着洗过的碗碟,边用分不清是轻怜痛惜,还是幸灾乐祸的口气道,“寒暑客店这回可算是到头了——”。

那时无人接言,想来那店主也是自觉没趣,就没再继续说,直到此时过来收碗,听公子问得一句,“怎么说?”略微滞了滞,方反应过来是先前的话题,即刻意压低喉咙道,“几位贵客可知,他们押解着的那是谁么?”也不等他们给出反应,就即继续道,“吴夯”。

那店主一双尖溜溜的眸子就在他们身上肆意打量着,沈淙便即顺势接话道,“那是?”。

四周并无任何人,那店主仍是放低声音道,“就是那寒暑客店店主吴奎的阿兄,吴商的阿爷。”而后又很是刻意地挤咕着眼儿道,“贵客,懂了罢?”。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一出‘软硬兼施’的戏目,其目的为何。却也不知其中细故。

不知为何,此时的沈淙心中莫名飘荡过一缕细若游丝的情绪,可却既无法猜料,又无法捉摸,也只得暂时搁置下来,问那店主道,“不知那吴夯,是身犯何事?”。

“伪契侵宅”

沈淙心中蓦然一动,京兆府昨日审鞫四桩事案其中之一,就是“伪契侵宅”。他当时还且疑惑为何会在此农忙时节受理这等民事案,还是民事、刑事案放在一起审理?

而他明确地记得,那桩事案的被论人,不是吴夯。

如此相像的两桩事案,自是很难不将其联系在一起——恰又放在吴奎叔侄以为干证人的“鲁忭案”之前审理,未免有杀鸡儆猴之疑。

难道,这一切,当真是有意为之?

沈淙当即追问道,“不知这事案是何时的?此时可有审结?”。

这发问打断了那店主的思路,是以稍愣了一会儿,才边回忆边道,“半月前罢,具体时间记不清了。”。

“也说不上审结不审结的——”

沈淙听出店主的言犹未尽,遂问道,“为何如此说?”。

“早前是如此传说的,后来又说只是一场误会,再之后就再没影儿了。”

白微有些不解道,“既是没影儿的事,那你先前为何又说寒暑客店算是到头了的话?”。

“早前是如何说的?又怎么是误会了——”

“小娘子莫急,听我慢慢说。”

白微也只得耐着性子听那店主煞有介事道,“几位客官,可知传闻中的这桩案子的原告是谁么?”。

一时无人搭话,那店主倒也并不在意,只略一耸肩,继续道,“王启林”。见他们似乎并不如何为意,又神秘莫测地朝四周望了望,声音更是低了几度道,“他的主翁,可是清源郡公刘沔。”。

“郡公告讼黎庶?!”

那店主似是很满意于白微此时的反应,一副“那可不是?”的神情低低一声冷哼,“还是目不识丁的黎庶呢——”。

而后即不紧不慢讲明了事案原委,也不过就是将“伪契侵宅”四字略做了延伸:吴夯其人本是替清源郡公看承照护田宅的家客,起初倒还算得勤勤恳恳,时日一长,也不怎地就为糊涂油蒙了心思,竟是对他看护的田宅起了觊觎之心,遂遣人伪造地契赁书,将清源郡公名下一处宅院,及宅周百亩良田的佃客钱租尽数据为己有,清源郡公因以其仆王启林诉至官府——

只诸人听完后,面上神情一时之间有些微妙,最后还是白微率先忍不住道,“这事,听着怎么就这么,这么荒谬呢——”。

那店主也很是认同,连连点头道,“是以,一开始有此传闻时,都无人肯信。”。

“而他们又紧接着说的事,却让这传闻有了可信度。”

沈淙示意那店主继续下去,那店主转头望了眼那十二间巨楼边的二层小楼——寒暑客店,回头又再冷哼了一声道,“几位贵客可也觉着,那处实在太惹眼了些。”。

“毗邻那家主人,早就有心——”。

至此戛然而止,再不往下说了,闷声半晌才道,“今日又目睹吴夯为巡卒拿捕之实,便知此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申戌不免惑然,“纵然此事为真,又与寒暑客店何关?”。

“除去那层主仆关系,那清源郡公还是此事案原告王启林的姑父。”

“与其同时,还是熙攘楼店主王拊的姊婿。”

秦检锁眉道,“那原告是王拊之子?”。

那店主摇头道,“族侄”。

良久又再轻声一叹,“吴奎这回,惹上了豪强,染上了官司不说,还且既得罪了官府,又得罪了民众,寒暑客店再没可能保住了——”。

申戌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先前还觉那熙攘楼店主心慈面善,急人之困,却不想只是早有谋算的“乘人之危”。

甚或,这“危”,大有可能也是此人有意致之。

他似乎无法说服自己相信,目不识丁的吴夯,会有那等心计,那等手段。

饭既用毕,沈淙因即向店主告离。

那店主恭送他们离店时而堆起的满脸笑容,就在他们一行径自转进寒暑客店后,逐渐从脸上消失——

又再呆站了许久,才想起灶上还烧着锅呢,着急忙慌地去忙活了,一双尖利而精明的眸子,却也有意无意地?向那半张着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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