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们纷纷接话:“那咱们现在怎么办,人是杀还是不杀?”
“那个姓郑的文官看着已经不行了。那小孩好像也疯了。”
“不是疯,是傻。”老二坐直身子纠正他。
“娘嘞,什么时候了你说这些!”
老二摊摊手,没说话。
老大问:“老二,咱们这些人里就你跟着大官混过几年,你说!”
“那个书生反正也活不了了,弄死算了。那个小孩……他家挺有钱的,还是太子的人,让他拿钱换条命得了。”
“大皇子那边怎么交代?”
“他娘的大皇子都明着坑你了你还想给他交代,你脑子里全是尿吧!随便让那小傻子留下点东西,糊弄了大皇子拖延时间逃命吧!”老二不想跟傻子说话,骂完了事。
老大把老二的头拍到桌子上,“他娘的他娘的他娘的,你就会骂这一句啊!滚一边去,除了吵吵你还能做点啥!”
“我他娘的……”话没说完,老二又被拍到桌子上。他抬头揉着自己的鼻子,不说话了。
老大瞅了他一眼,“把那大官带上来处理了。”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行动,老二就站起来,“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书生了!”
地下的人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可悲的命运。郑棋元把步生莲拉到身前,“莲少爷,别听,别看,别想,咱们得先活着离开这里不是?”步生莲没回答他,郑棋元不知道步生莲听到他的话了没有。
“莲少爷别害怕,”郑棋元在衣兜里找了半天,才找出一颗糖来,“别怕,好歹还有郑某在,在下会保护莲少爷的。”
郑棋元把饴糖的纸包装去了,“也不知道莲少爷吃得惯这种糖吗?我小时候啊,可爱吃这种糖,无论去哪里兜里都要带上几块。”
郑棋元把糖喂到步生莲嘴里,“莲少爷尝尝,甜吗?”
步生莲含着糖,过了好久,才点了点头,一颗豆大的眼泪随着他点头,砸到了地上,砸出一个一文钱大的浅坑。
郑棋元笑了,温热的手掌落在他头顶上,“莲少爷要是喜欢,等咱们被救出去,我多给莲少爷买点。”
步生莲含着糖,把脸上的眼泪擦了,从地上起来,他的外袍已经脏死了,于是脱掉里衣,他把尚且干净的里衣按在郑棋元的伤口上。步生莲含着糖,坏了嗓子的声音很沙哑,说起话来像又把喉咙撕扯了一遍,“你……别死……”
郑棋元的手在步生莲脑袋上揉了揉,“莲少爷放心,人没那么容易死的。”
如果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的事,郑大人也许不会向步生莲提前做这个保证。
郑棋元被人拖出了牢房,再睁开眼时,魔鬼们正围着他。
老二觉得刀太沉,不想拿于是换了根木棍,用木棍一头抬起郑棋元的下巴,“喂,你是什么官?”
郑棋元睁着肿胀的眼皮,啐了他一口。
老二微微侧过身子,躲开了。他站起来,一棍子扫到郑棋元脑袋上。
郑棋元倒下了,又被人扯着头发拽了起来。“杀害无辜之人,坑害朝廷命官,谋取朝廷钱财。你们……是死罪。”
老二走到他面前,“文官除了说这些没用的话,还有别的用处吗?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只有一张嘴叽叽歪歪没完。要是真出什么事,文官才是跑得最快的那个人吧,在这里给我装什么忠肝义胆。你说我们是死罪?可我从小就被爹娘扔了,十二岁之前没吃过一顿饱饭,三天两头不是被人打就是被人骗,我是成了土匪才吃上饭,我活成这样是我的错吗?那我也要给朝廷判死罪。”
郑棋元原本看向他的眼神厌恶非常,可听着他的话,眼神中竟然出现了怜悯与歉疚。
怜悯什么?怜悯他可悲的身世吗?歉疚什么?歉疚朝廷的无能吗?
老二看着他,突然笑了,那棍子戳了戳他的脸,“我骗你的。我爹我娘可比你们这些大官有钱多了。我不论做什么,我娘都不会怪我,都会护着我。我爹那么厉害,我虽然怕我爹,但那又怎样,我娘又不会让我爹真打我。我从小有爹有娘,吃穿不愁。用得着你用这样的表情看我?”
郑棋元不知道信没信他,眼睛眨了几下,最后闭上眼睛,眼角流下一滴泪。
老二被他沉默的反应激怒了,把他踹到地上,棍棒落了下来。
等老二被人拉开时,郑棋元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老大把老二赶到一边,“把他送回莲少爷的牢房里,让莲少爷看看不听话的下场。”
老二欲言又止。
老大看着他,烦躁地吼他,“有什么你就说,别叽叽歪歪地烦我!”
“有点缺德。”
“那你说怎么办?”
“再找两条狗。”
众人咋舌,“你可真不缺德。”
“我又不靠德行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