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濯清尘与白无生之前的想法,应当是先爆出大皇子的身世,让皇帝没法以他皇子的身份保他,再把盗贼案的事披露出来。这样无论如何,也能送大皇子去断头台上一游了。可如今皇帝把大皇子身世按了下去,他们不需要再等查清濯仪身世,第二天上朝,宿醉的濯清尘和白无生就把这颗炸弹扔到了朝堂上,激起千层波。
谁能料到,一向存在感极低的太子殿下一出手就是大的,先是户部案直接把大皇子的最佳拥趸国舅爷押入刑狱,下一手直接朝大皇子拉弓射箭直指眉心,亲身阐释了什么叫做烈犬不吠。
大皇子前脚还在为庄家奶娘离奇死亡沾沾自喜,以为这下没人能拿他身世做文章了,后脚一上朝堂就被濯清尘和白无生一派猛击。然而此时国舅下狱,常逸反水,没人再给他出谋划策挡刀挡箭了,一向宠他的父皇竟然也没说话,静静地听完了濯清尘历数他供养盗匪,买凶杀人的罪行。
“除了从户部找到的证据,半年前郑棋元在蜀地遇袭,和步商之子一同被盗匪抓走,不幸遇害。郑大人从盗匪口中亲耳听到盗匪承认受大皇子指示杀害步商夫妇,又听从大皇子安排在蜀地劫杀步商之子。”濯清尘一展那沉寂半年的血书,看向濯仪,“郑大人死前亲笔血书在此,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濯仪:“郑……郑大人的案子半年前就了结了,当时判的是盗匪谋财不成,因此狗急跳墙杀害朝廷命官。你现在随随便便拿出一份血书,就想把案子重新挑起来?”
“回陛下,虽有白大人并诸位大人确认过这确实是郑大人亲笔所写,但血书所言实在骇人听闻,恐有损皇兄清誉,臣不敢轻下结论。于是在收到血书之后,臣联络远在南疆的二皇兄,请他重新审蜀地一案的罪魁祸首,这才得知前因后果。如今蜀地盗匪头目已由二皇兄派人交接给大理寺,此时正在殿外等候。”
皇帝摆摆手,并不想看什么盗匪头目,他转头看向濯仪,“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父皇,”大皇子跪在地上,“父皇救救我,我只是……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一时鬼迷心窍?”濯清尘嗤笑一声,“皇兄,单单从户部上查出的,你挪用朝廷银钱供养盗匪,杀害忠良五十三人;抢占土地不成,派匪行凶至七百三十二人命丧黄泉;纵容盗匪横行,致使百姓家破人亡者不计其数。你一时鬼迷心窍,可曾想过多少人为此受难?”
“父皇,是濯婴诬陷我,我没想害人的,父皇,父……”
“盗匪一事,交给太子全权处理,就此封闭大皇子寝宫,里面一应人证物交由太子处置。将大皇子押入明清宫,派人看管,不准任何人探视……还有何事要奏?”
常逸上前一步,“陛下,若如此大张旗鼓处置,朝廷的颜面恐怕要彻底丢了。”
白无生紧随其后,“常大人认为,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朝廷竟然还有脸面吗?大昭境内剿匪声四起,若不趁这个机会将盗匪一并拿下,难道要留着过年,等他们明年春风吹又生吗?”
濯清尘随即下跪,“陛下,臣想求一封清匪令。”
白大人紧接着,“陛下,清匪一事迫在眉睫,求清匪令。”
众人彼此对望,揣摩着各路人马的心思。
前一秒还在和白大人争吵的常逸也在众人的注视下跪下。
像一个信号,诸位观望的大人们分分下跪——
“剿匪一事迫在眉睫,求清匪令。”
“准了。”
下朝后,无人在皇宫逗留,几乎是飞一般离开了。大皇子一党忙着回去清理掉和大皇子私下联络的证据,太子的人忙着安排剿匪的事,剩下立场不明的人也无一例外地嗅到了朝堂上的暗流涌动,纷纷回府关紧大门以做好准备。各路人马心思不尽相同,唯一相同的是,在上朝之前,没人料到一向沉寂的朝堂上会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至此,太子殿下用两个案子扳倒大皇子,无人再敢轻视这个年轻的后生。
常逸走在人后,看平日里大腹便便走一步需要缓三步的大臣们飞奔离开,朝濯清尘拜了一拜,也缓步离开了。
“这个常逸……”
“先回府……”皇宫并不是说话的地方,濯清尘打断白无生,两人也离开了皇宫。
然而,朝堂之上翻天覆地,回到太子府中,濯清尘和白无生并未松气。
“把大皇子关在明清宫,不准任何人探视。陛下这是连进刑狱的过场也给大皇子免了。”
“别说废话,把看守大皇子寝宫人证物证的守卫换成咱们的人。那个常逸不能尽信,把证据掌握在自己人手上才安全。”
白无生却有些挫败,“殿下,咱们哪怕再揪出千件万件大皇子的罪行,皇帝也不会处置他吧。”
“查他的罪,是为了还在大皇子拥趸下受苦的百姓,你早一天查出这些冤案错案,他们就早一天脱离苦海得见青天。白无生,太傅教你的东西你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白无生没说话,许久,朝濯清尘拱手,“微臣狭隘了。只是看着郑棋元惨死,我总是心有不甘。”
濯清尘看着他,大皇子害了步生莲的父母,阿莲也会有这样不甘不平的情绪吗?
“早晚有一天能处置大皇子的。”
白无生笑了声,“我和郑棋元都等着那天。我会亲眼看着那天,拿大皇子的血去祭郑棋元。”
濯清尘也笑了。
齐牧这时匆匆来报,“殿下,少爷那边送信来了。”
濯清尘看着信,表情慢慢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