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生莲骑着他的小马驹在河州草场上闲逛。武师在旁边眼神示意他,“后侧面,站在马厩旁的两个,还有左前面一直往咱们这边看的三个,昨日我在河州县令府上看见过。除了这些监视咱们的人,河州县令还伙同大监往车队里安插了不少人手。”
步生莲控了控缰绳,点点头。“又是盗匪,又跟大监走得这样近,河州县令不会也是大皇子的人吧?”
“有这个可能。”
“城门关了?”
“是。咱们进了城之后,他们仍以城中盗匪未清为由把城门关了,如今河州城内只进不出。”
“怎么会这么巧?这半年民怨四起,殿下说朝廷正在蓄势准备打击盗匪,怎么偏偏有不长眼的挑这个时候来刚闹了水患的河州?河州县令怎么处置这些盗匪的?”
“没人知道。盗匪与瘟疫两件灾祸并起,谁还来得及管,河州县令将患者统一安排在城西,说有人统一照看。但少爷你看,所谓照看的人只有外面围的这一圈防止流民们乱跑的士兵,若有人反抗,直接杀死反抗者的也有。若再拖下去,城西的人可能都要被杀没了。
步生莲皱起眉来。
武师继续说:“朝廷这两年刚派人修缮了容易出现水患的各省堤坝,其中就包括河州。如果河州今年再出现问题,河州县令是掉脑袋的罪,若是他想逃跑,倒也合理。”
至于河州堤坝为何如此轻易就被大水冲毁,恐怕是因为朝廷拨下来修缮堤坝的钱款已经尽数进了河州县令的手中。
“最近不见大监?”
“我派人察探过,他被河州县令暗中控制了起来。他倒是乐滋滋的,以为这次对您下手一定没问题。”
“都走了大半年了,他还真是锲而不舍……康叔有下落了吗?”
“我已经把咱们的人手全都暗中派出去了,按您的吩咐,府衙牢房我们也花钱买通了狱卒去找,都没有。但有消息来报,似乎有人在城西看到过他。我顺着消息找过去,发现这个消息来自县令府。”
“他想让我们去城西?”
两人看着眼前的马场,突然想到一件事。
从这里往西望去,还隐约能看到林立的士兵们和伺机反抗的流民。两者对立,偶尔还会爆发出小规模的冲突。让他们去城西无非就是撞破河州瘟疫的事,而如今他们在马场,县令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可是这人想做什么?为什么他想让我知道瘟疫的事?”
城西是流民的囚禁点,按照河州县令的思路,把他们瞒过去顺顺当当送出城才合理,哪怕是要动手也不应该大张旗鼓在河州城内动手。
身后不远处传来三声哨声,随后,监视他们的人围了上来。
河州县令要下手了。
武师把步生莲带到他的马上,“属下愚钝,这才想明白这些关窍。”
“他们暗中控制住大监,却放任我到处游荡,这不合理。”
“少爷说得对,河州城内恐怕不止一批人。”
步生莲看着层层围上的人,马场偏僻,他们闹出再大的动静,也不会引来其他人。
他们不能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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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步生莲被绑着手脚,扔在马车里被送进了河州县令府。
“郭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郭大人大摇大摆走在马车前边,身后跟着进来一堆大人,“这小娃娃在河州草场跑马,眼巴巴地盯着城西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进去体会体会人间疾苦呢。县令大人,如今被步生莲撞破了城西的事,可就不好再让他离开河州了。还有他那护卫,也不知弃主跑到哪里去了。”
“竟有这等事?来人,把步家少爷关押起来!”河州县令看了一眼朱大人,后者低下了头。
郭大人试探河州县令,“县令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步生莲如今知道了河州瘟疫,岂不是拿着我们的把柄,是万万不能如此就放出河州的。若要杀了他……”
那打了一辈子棉花拳的王大人接话道:“大人三思啊,他身上佩戴的玉佩,谁人不知是太子殿下的。若他在咱们手上出了事,太子殿下不会放过咱们的。”
“王大人真当太子殿下有多看重这少爷不成?当初步商案,太子殿下禁足期间还要插手,最后大皇子没了国舅,户部却到了太子手里。原本户部亏空成那个样子,这步生莲不过在太子府待了几天,出来就说要把步家的钱捐给朝廷。好了,大皇子手里没了钱,太子接了手,户部立马充盈。他到底是看重步家少爷,还是看重他的钱?”
王大人:“后来盗匪案,太子殿下可派了不少人南下。”
“可是盗匪案最后匆匆结案,太子殿下可没一点动静。王大人未免太天真了,难不成太子殿下还能为了一个步生莲跑来河州不成?太子殿下从他身上得了名,得了利,此人于太子殿下而言,已经没有价值了!”
“那我们要……要杀了他?”
“有什么不可以?王大人,城西都死了多少人了?怎么这会儿不忍心对一个小娃娃下手了?”
“不是,我,城西的人……”
“难道想说城西的人不是你杀的?别不肯承认了,确实不是我们动的手,但城西如今这副模样,不是我们一手造成的吗?各位大人,县令大人说得对,若是让这个娃娃逃出去,河州的事可就彻底瞒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