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是一只苍白到过分的手按在了我的肩膀…”路榆相缓慢从床上坐起，又说：“后面我就不记得了，至于你们说的撞邪，怎么回事？”

“路哥，你真一点印象都没有？”潘彻不可置信地抓住路榆相垂下来的手臂。

“…嗯。”

潘彻摇头道：“我没看见你说的那只手，但我当时从楼梯口看见了吓我的那只怪物。才看见我都快被吓晕了，不过没想到你竟然还比我先倒下去。但你倒下去之前双目无神，嘴里一直念着‘那桥不能过，你过不了桥’之类的话，还非要将头往墙上撞。我睁眼再抬头，怪物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好不容易你晕过去，我只能哄着自己就近将你背上二楼，幸好裴哥打开门一把将我们拉了进来。”

路榆相越听表情越莫名其妙，“我会说这种话？我还要用头去撞墙？”

“你甚至不走寻常路，正经的楼梯你不走，上了转角平台你又要从中间高的地方往下跳，”潘彻补充。

见路榆相神色一言难尽，裴况心里乐够了赶紧说：“你路哥就是中了邪。”

“鬼打墙都知道，道路鬼听过吗？其实这两个东西差不多意思，鬼打墙是让你在一个地方反复绕圈走不出去，道路鬼也是。但它还能改变你眼睛看见的东西，打个比方，假如你面前是一道悬崖，道路鬼可以让你看成是康庄大道，你不知道走了过去，那你的命也就交代出去了，你路哥刚才差不多就也是这个意思。”

“我靠，这么厉害？”潘彻说：“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一个地方一个说法，现实中是这么说的，副本里我也只听着像，是不是的谁知道。”

“那我运气还真挺背，同一天竟然能遇见两次，”路榆相觉得有些好笑，这种时候他的运气可以说和裴况不相上下。

两人应该是同时想到这里，眼神正好看到一处。

紧张的气氛过后，昨晚一切回笼。

“裴况，虽然你目的不纯，但你的确帮了我好几次。你知道的，我怎么样，于你而言没有丝毫关系。”

路榆相说过的话回荡在脑子里，裴况后知后觉生出一股怒气，不咸不淡却无论如何排解不掉。

潘彻狐疑左盯右看，突然间觉得气氛有些微妙。

他试探性地开口：“所以路哥晕倒是怎么回事？这种状态又是怎么破除的？裴哥你知道吗？”

“你问题太多，”裴况不耐烦。

潘彻战术性低头，本以为回答无望，没成想裴况竟然一一作答。

裴况道：“应该是现场有第二人的缘故。如果是道路鬼想要害你，破解只需要第二人出现或者听见鸡叫。副本里的东西看起来也大差不差，只能用些障眼法要你路哥的命，不过有你在他身边，所以最后障眼法没用了。”

“可这和之前玩家的死法不一样，”潘彻下意识说。

“是这样，”路榆相想过后道：“就像你自己刚才说的，你是看见了其中一只怪物，所以你也知道怪物不止那一两个，自然而然死法也就可能千奇百怪。”

“所以我们晚上是可以出门，只要两个人结伴而行且涂的有颜料就能避开怪物的攻击对吗？”潘彻越想越兴奋。

“不行，”裴况说：“虽然我实在很想让你去探路，但…哎。还是说你找到关键在哪儿了？”

“没、没有。”

路榆相拍拍潘彻肩膀，轻声说：“没事了，去睡吧。”

潘彻看看他，路榆相又道：“我和裴况说点事。”

“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好说的吧，毕竟嘴里也没一句实话。”潘彻上床后，裴况就从床边走回到门口，和路榆相拉开距离。

路榆相追着人过去，清凌凌的眼神直直看向裴况，“扯平了，你也骗了我不是吗？”

“扯不平。”

“那你要怎样才能扯平？”

路榆相和裴况这一刻好像成了几岁的孩童，就着这个问题争论不休。

裴况低下来头，眼神生冷沉粹，面对路榆相有一种欲言又止的迟疑。

片刻，他舔了舔嘴唇，改口道：“哭。”

“什么？”路榆相不解。

裴况又解释了一遍，黑暗中眼神带着幽微的亮光，每一个细胞都在兴奋地跃动：“路哥，哭给我看。”

路榆相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呼吸都漏了一拍，可裴况又迟迟没有改口，他只能漠然道：“哭不出来。”

“你说过的…”裴况似乎有些委屈。

路榆相：“但是你强人所难。是真的，上一次哭我自己都记不清是多久了。”更何况这要求简直无理取闹。

可惜了。

裴况只能退而求其次：“那你闭上眼睛。”

潘彻也是心大，经过这么一遭竟然真能睡着，呼噜声回荡在整个屋子。

路榆相没问为什么，在裴况说完后没有犹豫地闭上眼。他倒是不怕裴况对他不利，之前有的是机会，何至于等到现在。

感觉到属于第二个人的气息迫近，裴况迟迟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路榆相忍不住想睁眼。

下一刻。

微凉的指尖触碰上脸部肌肤，先是四指托住下颚，大拇指在眼睛周围徘徊。然后裴况收回手，食指和中指在路榆相眼尾附近描摹轮廓。

一下一下，像清风吹皱池水，如行走惊动珠帘。

路榆相在手指抚上来刹那眼珠微动，面部稍微紧绷，却听裴况道：“路哥，你的眼睛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