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大历朝虽有御驾亲征先例,他却没见过亲自为攻城先登的皇帝。
此刻,陛下正一手扶在城垛口,一手高举着,朝自己挥手呢。
光宗耀祖的时候到了!
王棕顿时觉得一股激昂之气充满胸膛。
他拼命地催马,如一股黑旋风般冲入城内,朝城内溃不成军的西岱兵卒杀过去,一路如砍瓜剁菜般,势不可挡。
……
夜色四合,黑沉沉的天幕一压,乌沁城的烽火白烟便更明显了。
乌屏堡距离乌沁城约六十里,城虽小,但守着屏风山主峰,又有蚌水环绕,易守难攻,一直以来都是作为乌沁城的副城而存在,重要的军备、粮饷也囤积于此。
此刻乌屏堡的守将秦骁成刚用完晚饭正在消食,看到东南方向的白烟,急问手下发生何事。
“报告将军,似是乌沁城出事了。”
“荒谬,乌沁城能有何事?昨日乌沁守军还遣人来报说城中粮草充足,江南军粮草已尽,不日便会退兵,让我们无需运送。”
又有一手下急急奔来:“将军,乌沁城出事了,听说是有内应开门献城,如今乌沁已归江南军了。”
“此事属实?”
“千真万确,我们的人回报说,远远地看见乌沁城头的旗帜都换了。还有不少落败的乌沁军从北门、西门逃脱。”
正言语间,忽听城下有人喊门。
“秦将军,快开门放我们进去!江南军破了乌沁城,哥舒将军受了重伤,急需救治。”
秦骁成闻言吃了一惊。
副将道:“好像是乌沁城副都统老张的声音。”
两人命人擎了火把来看,只见城下一堆乌沁骑兵,约有上千人,盔甲零落,狼狈不堪,显见是从乌沁城逃出来的。
那喊话的人被士兵团团拥着,正是乌沁军副都统张二柱,他怀中抱了一人,昏迷不醒,半身是血,不是哥舒默又是谁。
远处有火光隐隐,似是有大队人马正持火把,定是追击哥舒默的敌军无疑。
秦骁成忙令人开城门放人入城,自己也急急赶下城楼,上前迎接。
他忽逢大变,心中慌乱,只念叨:“这是怎么搞的,怎么突然出这么大事儿……”
话没说完,发现自己脖上一凉。
他愕然低头,一柄冰冷的长剑横在他脖子上。
那银白剑身映着火光,隐隐有暗纹流动,剑柄用小篆刻了二字:“纹光”。
持剑人抬了抬头上过大的盔甲,露出剑眉星目,对他一笑,正是顾维朗。
他身后,穿着乌沁军服饰的败兵逃将,此刻完全没了方才装出来的垂头丧气,一双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在火光映衬下,露出腾腾杀气。
秦骁成目瞪口呆,嘴一张一合,只蹦出两个字:“完了。”
……
一夜之间,朝廷军连破乌沁、乌屏堡两城。
这种捷报,江南军很多将士自己都几乎不能相信。
光是一个乌沁城,已是惊喜。那乌屏堡,向来与乌沁城互为犄角,也是出了名的难嚼硬骨头。
如今竟然买一送一,一次解决了两个。
如此,朝廷军可以这相互照应的两城为据,在西岱国东面,建立稳固的阵线。
老将王棕仿佛年轻了十岁,面色红润,声如洪钟,忙着指挥将士,一面张榜安民,一面控制乌沁城各处粮仓米库。
其余诸人也忙得脚不沾地。
文官幕僚忙着清点城中舆图、卷宗,查封清点财物。武官安排各处巡防,查问俘虏军情。
虽然忙碌,但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相互一照面,还会嘻嘻傻笑一番,仿佛不敢相信这等好事砸在了他们头上。
只有穆晴一人,清清闲闲、安安心心地在乌沁府衙的后院泡了个澡。
爬了这大半日山,身上又是泥又是汗的,黏黏答答让人不爽。
洗漱干净,她才不慌不忙地一边用膳,一边听着底下人的汇报。
此次乌沁城是西岱国对抗江南朝廷的东南门户,因此将大半的粮饷、兵士都集结在此。从储备看,这乌沁城若不破,还真能坚持两年有余。
如此甚妙,乌沁城和乌屏堡的粮食加起来,不仅可为朝廷军提供了充足的粮饷,还有余力缓解西南洪灾之困。
她命人取来粮饷财物清单,打算好好合计合计,要分配多少粮食给沙坝、巅南等灾区。
忽闻人报说司空盈求见。
穆晴心中好笑,她消息倒是灵通。
来的正巧,她这里也有一桩大买卖,要跟司空盈好好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