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的左右夹攻之下,马扩终于松口答应了贺庭之的请求,承诺今夜回家后就为他写荐信。
而贺庭之自然也只能是老老实实的回府。不然,除夕当夜,国公府家的世子离奇失踪,怕是要不了几个时辰,开封府门口的鸣冤鼓就要被敲得震天响。
福金恐吓他一通,贺庭之直表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他可承受不起。
临别时,福金给他拿定了个主意:既然英国公夫妇俩坚决反对,不如暂且按兵不动。待他们放松警惕时再伺机出走,眼下先把盘缠和户籍文书悄悄备齐才是正经。
辞别二人后,福金独自走在回宫的路上。
夜色已深,纷纷扬扬的雪花将御街铺成一片银白。朱红的灯笼在风中轻晃,映得雪地泛起暖光。四下无人,唯有靴底碾过新雪的咯吱声。这难得的静谧,让福金第一次在这北宋的冬夜里,享受到一种说不出的安宁。
这还是她在这个时代度过的第一个除夕呢。
她想起自己在现代的时光。
她和父母早就闹翻了,乡村里的重男轻女,压得她就算是工作以后也是喘不过气来,直到和家里完全切断后,她才有种重获自由的感觉。从那时候起,每次过年,她也都是一个人,但是她从来不会感到孤独,只有自由和不受约束的快乐。
如今,在这个时代里,她又一次体会到了那种压抑的感觉,但是没关系,既来之则安之,她仍然会一步步、坚定地走下去。
就这么慢慢走到了拱辰门,拱辰门是皇城南侧的偏门,平日值守松懈。福金早将守卫的轮值时辰摸得门儿清,那值守的几个禁军也都被她敲打过一遍,毕竟是官家最宠爱的女儿,几人权当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按福金的计划,此时最多不过一两个守卫当值,石榴也应当在那儿等着她了。
可刚到宫墙下,却见一顶小轿鬼鬼祟祟地经过。福金不想被人发现自己偷溜出宫,立刻藏肾在阴影处。
小轿里传来女子呜呜咽咽的哭声,好不伤心。
抬轿的几个中官给守卫出示了一张玉牌,雪地里光线明显,福金看到那是太子赵桓的私物。
不知是什么人在轿中?福金有些疑惑。
待那行人远去,她裹紧斗篷上前。守卫认出玉牌,连忙放行。门内石榴早已候在那里。
“方才那轿子里是谁?”一上轿辇,福金便低声问道。
“没见到是什么人,我过来时只看那轿子是从延福宫里抬出来的。”石榴也不知。
福金思索道:“今夜延福宫可是在办除夕宴,能有什么事儿?我看那玉牌是太子的,保不准又是他在出什么鬼。”
“奴婢马上去打听一下。”
回到福仪殿里,福金洗漱完毕正坐着梳头,百合在一旁替她收拾衣服,石榴带回了消息。
“奴婢找木生打听过了,他兄长金生在太子跟前当差。说是宴会上金国使者完颜宗望多看了几眼领舞的如月姑娘,太子当场就要把人赏出去。郓王劝了几句,反倒惹得太子更加来劲,等宴席一散就把人送走了。”木生是福仪殿里的小中官,年岁不过十几,在这皇宫里却已经当了好几年的差。他哥哥金生更是机灵,已经在太子跟前混得算是有名有姓的了。
百合收拾衣服的手一顿。两个侍女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兔死狐悲的凄然——她们这些奴婢,与那如月姑娘又有何分别?不过是主子们随意处置的物件罢了,只能说真该庆幸茂德帝姬对待她们不薄。
福金冷笑一声,玉梳在妆台上重重一磕。
“好个赵桓,早晚也让他尝尝这任人摆布的滋味。”
“就是!”百合攥着拳头应和,眼睛发亮,“帝姬,您说要怎么做?”
那架势,好似只要福金一声令下,她立时就能把太子绑来似的。
福金被这丫头逗得笑出声来,摆摆手:“收拾人也要讲究个火候。咱们这位太子殿下......”话到嘴边转了个弯,“自有他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说着走到桌案前,她将信笺铺开,低头细细盘算起来。
两个侍女早已习惯了她这副样子,帝姬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常这般独自筹谋。百合轻手轻脚地添了新炭,石榴则去收拾妆奁,殿内只余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
不一会儿写完,福金停下笔,小心地将信纸封好。
“芸娘近日在京城吧?”她问石榴。
石榴点点头:“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