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锦笑眯眯地安抚道:“老板别急嘛,嫌货才是买货人不是?按我说,鸡鸭鹅一口价,十八文一斤,你依不依!”
这场争锋,以志得意满的蓝大掌柜,手执契子,傲视欲哭无泪的唐老板为终章,落下帷幕。
唐老板不甘心:“蓝大掌柜,您家这小厮哪里聘来的?哎,我若是也能请上这么一位,还用愁赚银子的事嘛!”
蓝锦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伸出一根指头摆了摆:“哈......这小厮......给我三千两银子也不换。”
萧仁禹笑着看她的笑模样。
二人终究没有刻薄到底,烤好的叫花鸡只捞起了一个,肩并肩地上了马车。
蓝锦还在乐呵呵地模仿老板的窘相:“哈,‘您家这小厮,哪里聘来的?’哈哈哈,他肯定不知道,上哪里也找不来,这样行家中的行家做小厮。”
萧仁禹还在踟蹰怎么把话说出口,与蓝锦独处一个狭小空间,两只手显得很忙,又不知道在忙什么。
迷乱一阵子以后,决定动手把包在黄泥荷叶里的叫花鸡拆出来,不叫蓝锦脏了手。
当他掀开最后一层荷叶,热气裹着鸡肉香味奔涌而出,直冲人鼻端。
鸡皮黄中带焦,牢牢锁住其下的肉汁。
“这味不错啊”,蓝锦深吸一口气,一双杏眼紧紧锁住桌上的叫花鸡。
她也不含糊,立即伸手一扯。脆薄的鸡皮稍一用力便破开,白花花嫩生生的鸡肉露了出来。
蓝锦只觉不能再多用一分力,因这鸡骨头都要自家滑出来了。
不顾热烫,往口中一送。焦脆的鸡皮香香的,吸足了味道。既有荷叶的清新,还有药材的香甜,以及香料的咸鲜。
鸡肉软烂无阻,舌头一抿就要化开,汁水层层叠叠地涌了满嘴。醇香的热意包裹住整个人,连指尖尖都随之温暖了起来。
蓝锦并不在意有人在旁,徒手撕鸡,啃得满嘴油光。一边嚼一边点头,话都说得含糊不清:“太!好!吃!了!你吃呀,你吃呀!”
直吃得眼神涣散,晶润的嘴唇满是鸡汁。蓝锦仍是浑然不觉,颇有一副“人生得此,夫复何求”的意味。
萧仁禹也受她的影响,依言大快朵颐。一阵风卷残云,蓝锦搁下最后一块鸡骨头,满足地眯起眼睛,还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怎么样,跟着我出门有口福吧?”
又想起什么似的:“诶,对了,你要跟我说什么来着?”
“我......”萧仁禹又面色薄红,“其实也没什么,我是想问问......我有一个朋友,他想向一个自小与他有婚约的小娘子提亲,该怎么做比较好?”
“提亲?这问我干什么?”蓝锦奇道,“全蓝记上下也就罗大娘懂这个。可惜,她留在昭应帮我照管酒楼了,月余才能见一次。”
萧仁禹道:“我......就随口一说。”
“也罢,那我也随便说了”,蓝锦满不在乎,“既有婚约,你们这里的人,自然是让家里长辈去张罗。按你们的惯例,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吗?他愁苦什么?”
“想来是他怕婚事不顺遂......”
“那叫他去算命?你们不是有什么掷筊杯,寺庙抽签子,看龟壳,还有烧那什么草。”
蓝锦的思绪,已经飘到孙悟空去五庄观里吃人参果的事。人还未至,镇元大仙就已经知晓有几个人要来,莫非古代大仙们真有什么神通?能看透天作之合也说不准。
“谨受教。”萧仁禹很郑重地向蓝锦一揖礼。
蓝锦爽朗一乐,当他开玩笑,提衣款步下了车。本要去跟伙计们炫耀炫耀,自己又为酒楼省下好多进货成本,却见蓝记品味门口吵嚷嚷的。
“你们......都不懂!我是叫人给害了!都是他们翁家的阴谋,是他们翁家抛女弃子。谁懂我的苦,谁能理解我啊!”
伙计围着酒气熏天的徐仲辞,几个大汉都按他不住。
蓝锦打眼一瞥,醉鬼发酒疯,她见得多了。半醉半醒的,以为人家不敢动他。
“来人,拿麻绳捆了!他醉了走不动,迷了路找不着家。我们蓝记实在热心肠,帮他这一把。”
“我们小本生意,也不是做慈善哄人的。就使捆猪结,扁担一扛,送京兆尹府。”
萧仁禹闻言,已经自觉地飞身过去。拿麻袋一罩醉汉的头脸,拎着颈子,一手刀砍晕了。
看客有人似是识得萧仁禹的面孔,叫他眼风一扫,乖乖不说话了。
蓝锦看着四脚朝天,被架在扁担上远去的醉鬼,“哧”地一笑,心满意足地进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