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弥漫着一股年久失修的破败气息,房门在“嘎吱”一声中缓缓打开,迎面扑来的是一股浓重的霉味,仿佛空气都凝固在这陈旧的空间里。
祝颂安心中涌起一阵无语,眉头微皱,实在想不通这样的破旧房子,店家为何敢收取如此高昂的费用。他环顾四周,墙壁上的斑驳痕迹和角落里堆积的灰尘,无不昭示着这里的荒废与忽视。
然而,林时雨对此却毫不在意。他从祝颂安的怀里轻轻挣脱,径直走向靠窗的那张床,毫不犹豫地躺下。
但很快,他的脸色变得难看,眉头紧锁,不满地抱怨道:“好臭!”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厌恶。
祝颂安见状,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别的旅馆看着比这家还破旧,说不定里面更糟糕呢。忍忍吧,反正也就住两晚。”
林时雨没有接话,只是默默脱下外套,仔细铺在床上,仿佛这样能隔绝一些陈旧的气息。他重新躺下,目光淡淡地望向天花板,神情依旧冷淡,却也没再抱怨。
“我们休息一会儿,”祝颂安走到床边,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果断,“等下我们去广场那边看看。”他的目光微微沉了沉,声音低了几分,“叶烬最后就是在那里消失的。”
说完,祝颂安从随身的包里翻出四五个阻隔贴,动作熟练地一一贴在自己的腺体上。
他的易感期临近,信息素的控制变得尤为重要。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体状况,让这次任务出现任何意外。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祝颂安靠在床头,闭目养神,而林时雨则侧过身,背对着他,似乎已经陷入了浅眠。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阻隔贴的气味,混合着房间里的霉味,显得格外沉闷。
下午两点,正是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刻,炽热的阳光无情地炙烤着大地,街道上的行人寥寥无几,仿佛被蒸腾的热气逼退到了阴凉的角落。
祝颂安和林时雨不约而同地拉高了衣领,几乎将整张脸都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目光在街道上快速扫视。
衣料摩擦的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两人的步伐一致,默契地朝着目的地前进。
林时雨的手紧紧牵着祝颂安,指尖传来对方掌心的温度。
小街比往常安静了许多,没有了喧嚣的人声和机器的嘈杂,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和远处模糊的鸟鸣。
此时,林时雨才有精力仔细观察四周,斑驳的墙壁、褪色的招牌、角落里堆积的杂物,还有那些被阳光拉长的影子,仿佛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这条街道的过往。
他的目光在街道两侧游移,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与叶烬相关的线索。然而,除了沉闷的热气和偶尔飘过的灰尘,这里似乎什么都没有留下。
祝颂安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思,低声道:“别急,慢慢来。”
两人的身影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孤寂,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与这座沉寂的小镇融为一体。
两人沿着街道继续前行,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些。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仿佛连风都停滞了。
忽然,林时雨的脚步一顿,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广场。
广场中央,一根高大的圆柱矗立在那里,顶端悬挂着一颗圆球般的物体,随着风的吹拂微微晃动。
林时雨的心跳陡然加快,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声音有些发颤:“那边好像……”他的话语戛然而止,目光死死盯着那晃动的物体,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祝颂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眉头紧锁,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他松开林时雨的手,快步走向广场,心跳如鼓,仿佛每靠近一步,心中的不安就加重一分。
林时雨紧随其后。
广场四周满是巡逻的官兵,他们的脚步声和低语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压抑的氛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当祝颂安看清那悬挂的物体时,胸口猛然一阵闷痛,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脑海中一片空白。那圆球赫然是颗人头——是叶烬的人头。
脖颈处还连带着头身分离的血肉,血液已经干涸,不再滴落,却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人头下方的地面上,是一片干涸的、深黑色的血迹,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这场残忍的杀戮。
林时雨站在祝颂安身后,目光落在那颗人头上,瞳孔猛然收缩。那张苍白而熟悉的脸,正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叶烬。
叶烬的眼睛半睁着,仿佛还带着一丝未散的惊恐和不甘,令人不忍直视。
祝颂安转身,脸色凝重,伸手轻轻捂住林时雨的眼睛,低声道:“别看了。”他的声音沙哑而沉重,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叶烬在驻扎地见到林时雨后,觉得新奇,曾有意对林时雨好过一段时间。在某次任务后,林时雨的积木坏了,也是叶烬买了新的给他。
祝颂安下意识觉得,林时雨或许会难过。
林时雨的身体微微颤抖,却没有挣脱祝颂安的手。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愤怒与悲痛。
祝颂安的目光扫过广场四周的官兵,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他松开捂住林时雨眼睛的手,低声道:“这里不是伤心的地方,我们先离开。”
重兵把守,他们带不回去叶烬的头,更何况哪怕带着头回去,那叶烬的身体呢,他们又该去哪里寻找。
回到旅馆,林时雨像泄了气一般瘫在床上,仅一眼,叶烬的头颅就详细地刻画在他的脑海。
祝颂安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低声说:“任务时间还没结束,我们目前没办法与他们联络。你先休息,我去问问……”祝颂安顿了顿,“发生了什么。”
林时雨不语,微微点点头。
傍晚时分,四区彻底陷入了狂欢。
街道上,人们穿着暴露,肌肤在霓虹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他们在拥挤的人群中肆意抚摸、摩擦,仿佛这是一场理所当然的盛宴。
祝颂安皱着眉头,脸色阴沉,尽管他努力避开人群,却仍被推搡着前进。他的屁股被人拍了好几下,但他无暇顾及,只想尽快脱身。
直至街道尽头,祝颂安才堪堪从人群中挤出,他有些嫌弃地拍打全身,又止不住地发抖,内心的抵触让他感到一阵恶心。
他不敢打听太多,四区的人对于广场上叶烬的头颅闭口不谈,似乎这是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大家对此早已见怪不怪,没了闲聊的兴致。
无奈之下,祝颂安在街边小摊买了些当地特色小吃,逆着人流回到旅馆。
林时雨已经恢复平时的冷漠模样,见祝颂安进来,眼皮微动后没了反应。
“来吃点东西吧。”祝颂安将食物放在床头柜上,轻声说道。
林时雨摇摇头:“没胃口。”
“都快一天没吃了,”祝颂安拧眉,看着林时雨,“明天还要去打听呢。你一口不吃,明天怎么办?”
林时雨这才不情愿地起身,挑拣了一块酥饼,咬下一小口,后又慢慢咀嚼,艰难地咽下。
祝颂安递过一杯水,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林时雨。
林时雨吃得很慢,咽下最后一口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随即冲进浴室,大声呕吐。
祝颂安跟了进去,轻拍着他的背,看到他脸色惨白,刚才吃下的酥饼全吐了出来。
祝颂安以为是因为叶烬的事情才导致林时雨这样,试图解释些什么。“叶烬的事……”祝颂安缓缓开口。
却被林时雨打断,“我不想听。”林时雨重重喘了口气,仰着脸看向祝颂安,重复道:“我不想听。”
听了就会忘不掉,会烂在他的脑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