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反得太早了……”白境漾稍加思索，发现这时间线也说不通，下意识一看，对着龙吟那发着小脾气、一脸“你怎么这么迟钝”的可爱模样，灵光一闪，“王轩超能成功，因为你表哥和晖子，做了小白鼠！”

是了，以前那些实验品，都熬不过“褪人皮”那一关，心理压力大就不说了，一个不注意，都是大出血没的。

然而，金秋茂让胡莹莹治好了金日晖，马斌龙得益于宫玉的符咒。

另一方面，葛磊会反，正是因为那个一切恩怨的导火索——他家迁的坟，已经无可救药了，他更是无力回天，干脆报复所有人。

“柳仙，狐仙。”白境漾划着电脑的百度百科，边浏览，边说，“同一体系下，他们可以相互影响，葛磊有狐仙。”

怪不得“蛇人”一直没造成功，最近又给他们好了。

葛磊供奉的应该是白狐仙，但保财运的一般是金狐仙。

抄题还抄错答案，怪不得会疯了。

“王轩超没跟你说过这一点，是因为他也不知道。”龙吟说。

因为王轩超完全投诚，绝无任何隐瞒。

白境漾明白了：“葛磊供奉的，是邪门的那种。”

王轩超在至关重要的一步无知无觉地被施术，葛磊绝对有小把戏要对付他。

“说一声吧，不管彼此的计划如何，别让在意的人受伤。”龙吟心累地闭上眼睛浅眠。

这个世界上，有一对最仇恨的敌人组合，莫过于最相似、又截然不同的“同类”聚头。

无人可以断言，葛磊供奉的狐仙，跟胡莹莹不会形成这种局面。

白境漾联系了金秋茂，尽可能地把个中的利害关系给说清楚。

王轩超是把双刃剑。

金秋茂在收到这一回的信息的时候，正跟部门派来的人交涉。他跟来客歉意地笑了笑，一目十行的看完了白境漾的信息，一瞬间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怎么了？”穿着冲锋衣的高大男人方才正在垂眸思考，察觉到对面的态度突然不对，撩起眼皮、瞥了眼金秋茂。

事急从权，金秋茂改了接下来的谈话思路，下意识笑道：“有新情况，朋友叫我想想清楚。”

永远都不要藏着事，真真假假，才最能取信于人。

龙吟就是个中的佼佼者。

这一点，他金秋茂能看出几分、也就能会用几分。

“你看看，我想我们得早做打算。先前的人员部署，可能需要改变。”金秋茂落落大方地把手机放在桌面上，给对面推了出去，放心地让苗健伦看他跟白境漾的聊天内容。

金秋茂有看完信息就删除的习惯。

手机上，只有今晚的聊天内容，没有不能让部门知道的话。

“这个‘镜子’，就是老陶说的龙吟？”苗健伦很快就把手机还给金秋茂，显然是对这位“朋友”十分地感兴趣，询问道。

对道术的见解独到，做事又很聪明，确实很像是陶韶英口中的那个有天赋、却被埋没了的人才。

“他叫白境漾，跟龙吟、我出事的侄子，三个人是好兄弟。”金秋茂完全没说假话，语气真诚，“多亏了年轻人脑子活，又是好兄弟两肋插刀，我才能做好这些啊。”

还好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这些话都出自龙吟口中，白境漾也没在聊天上提及——不然，还真是给龙吟招来了麻烦。

优秀的事迹就明明白白的摆在他眼前，苗健伦对白境漾来了几分兴趣，手指有规律的在桌面上敲打，夸赞了一句：“他挺有想法的，学校应该不教这些。”

“富二代。”金秋茂本来也没多关注几个小辈的家庭情况，后面是白境漾拿出来无人机的时候，他自己提了一嘴，这才知道平时金日晖喊人家“少爷”，不是阴阳怪气，而是说真话，“他爹是靠无人机发家的。这种产业太新了，只能在当今这片发展的浪潮里厮杀出来。虎父无犬子，儿子的想法，自然不会太单纯。”

“他这人还是学计算机的，写代码嘛，逻辑思维都差不到哪里。有这个推理能力，也是学以致用。”

金秋茂夸白境漾，即使是说实话，感情的附加，那叫一个“走心”啊。

白境漾，希望你的魅力能顶一顶吧，帮你的好兄弟多分担点上头的注意力。

不然，真有人要把龙吟给抓去干活了。

苗健伦微微颔首，附和金秋茂的话。

白手起家的大老板，对应下来的一代，确实不会是简单的人物。

“既然如此，等事情解决完了，还得麻烦你帮我引荐一下龙吟和白境漾。”苗健伦的长相是刚毅、硬朗那一挂，有着在领导层的长期工作经验，他亲和的态度是很自然的，他笑道，“爱才心切，我很想见识一下这样年轻有为的人。”

玩笑一句，白境漾有皇位要继承，他不能把人才吸引过来部门做事。但是近朱者赤，龙吟的脑子，也不会比白境漾差，综合下来，龙吟才是更适合他们的那一位。

金秋茂一听这话里的名字排序，也能猜到苗健伦的心理活动，就说话拐弯抹角：“哪里，也不能说‘引荐’吧，就是到时候先问问。他们都大二、准备升大三了，要打比赛、考证什么的，给简历镶金呢。一个要考研、一个要继承家业，也不能耽误了人家的时间。”

苗健伦偏薄的嘴唇勾起，手上敲桌面的动作停下来，点头应道：“你说的也是。”

“话又说回来，要如何把赵鹏发和葛磊给引过来，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苗健伦天生冷脸，却能微笑着等金秋茂的下文。

金秋茂同样回以一个微笑，心中暗骂。

陶韶英你个鳖孙，等我送走了这尊大佛，我请个有本事的回来打你小人。

还有宫玉，你面子这么大的吗，能叫来部门里最大的那个。

金秋茂瞬间收拾好心情，严肃对待：“尤云颖是赵鹏发的相好，虽然被地府依法处理了，但在赵鹏发眼中，她现在只是失踪了，我们只要放个假消息，就能把他引来。”

苗健伦摇头：“他不一定会信。”

“有王轩超。一个蛰伏了数十年来复仇的人，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葛磊呢？”

“如果他以为王力刚一直都在呢？”金秋茂反问道。

那根作为证物的拜神香有多特殊，他们都知道。他们再加以宣传，有了它，就相当于王力刚还在，那么葛家没有成功的阴谋，就可以继续下去了。

想要破罐子破摔的人，还有了去死的勇气，他的魄力，无人能敌。

“很优秀的主意。”苗健伦慢条斯理地举起手，给金秋茂鼓了个掌，“你揣摩人心的能力，很毒辣。”

“过奖。”金秋茂脸不红心不跳地应下，他端起了陶瓷杯，在倾斜杯口的那一瞬间，下意识垂眸，澄黄的茶水倒映出他疯狂翻涌的心事。

到时候给你看个真“心思歹毒”的，你就好笑了。

金秋茂苦中作乐地想。

被戏称“心思歹毒”的龙吟，不止被金秋茂这一个人念叨，还有宫玉。

饭后消食中，山上风大，石桌上，宫玉迎风而坐，带走夏日炎炎的燥意，他说：“老头儿，你的学生来了，不去见见？”

孙祖达做过苗健伦的先生，教了他不少的看家本领。

毕竟人家做部门老大，手上要捏着不同大师的本事，哪怕博而不精，也是要说上一句“技多不压身”。

不然，处理每个流派里不服气的人的立场，有时候会站不住脚。

“见什么。”孙祖达慢悠悠地打着太极拳，心平气和地说，“活着的老东西已经不多了，我要是再有个不清不楚的表态，这行业的人才班子，可又要‘改朝换代’了。”

宫玉啃了口苹果，“啧”了一声，平等的针对每一个有花花肠子的人：“跟鬼斗还不够，人也斗。”

孙祖达做着左右搂膝拗步的动作，边说：“我以为你跟了龙吟几天，多少能学到一点他的心态。”

再怎么愤懑不平也好，要想惊天动地，就要步步为营、长久蛰伏。

想是这么想，孙祖达的下一句，还是对他的小徒弟说：“……不过，以后还有你不满意的，就像之前那样去做吧。”

这一事，是他老糊涂了，为了一些虚无缥缈的人情世故，去让一个正直的年轻人收敛锋芒、处处避让。

以至于失了心中的公道。

他果然还是老了，脑子糊涂了。

宫玉愣了愣，苹果都差点松手、滚掉了，他没想到，自己还能诈出他师父这么热血的时候。

他就是想让老人家去挡一下，透露一点要收龙吟为徒的意思，这样部门那边估计这尊大佛的面子，就不会出声邀人。

这还没铺垫几句呢，就聊这么大的？

“其实不用你说，我现在已经快把外面的天给拆了。”宫玉举着苹果，尴尬地笑了笑。

孙祖达转体的脚不小心打滑，顿了顿，语气不耐：“……你爱干嘛干嘛。”

宫玉啃着苹果，咔嚓咔嚓地啃了一圈牙印，无意识地掩饰起自己的心虚：“你不是想收龙吟为徒嘛，要是苗健伦把龙吟招到部门里培训，你可就没戏了。”

“你就这么喜欢龙吟？”孙祖达眼神古怪地看着他。

宫玉梗着脖子，反问道：“说是关门弟子你还真关上门啊，这么个人才你不心疼？”

他现在也就是这么一说，自从知道了龙吟的真正心意，他就再也没有在人家的面前说些讨人嫌的话。

“你还为我着想上了？”孙祖达仿佛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一样。

宫玉呵呵一笑：“你就说你想不想收不收吧。”

“娃娃不答应啊。”

“哦，你不争取，那让他被那谁、那谁那谁……都把人拐走吧。”

“激将法”不怕旧，最重要的是有人受。

“那不行。”孙祖达的太极拳收势完毕，瞪了眼宫玉，“你赢了。”

孙祖达回房里，拿手机出来打电话。

宫玉瞥了眼老头子走了，把苹果芯咬在嘴上，腾出手来给龙吟发信息。

没错，他也想反水了，反得不多，就是“简简单单”地发了条信息，说个大概。

不过，金秋茂是被“卖”得差不多了。

那边应该在拿着手机，他的信息一发送出去，手机上就提示“对方正在输入……”。

然后，宫玉看到聊天界面上，弹出来一朵“玫瑰花”。

宫玉：“……”送花给我干嘛？这是说“谢谢”还是在求婚？

开玩笑的。

宫玉紧跟着回了朵“玫瑰花”。

白境漾旁观龙吟的动作，在心里默默地为金秋茂默哀了一秒。

有的人，看似一呼百应，实则身后，空无一人。

光杆司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