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了。
一步又一步,龙吟哪怕看似游刃有余,实则他已经举步维艰。
为什么,什么事都要来折磨他?!
宫玉在打架的间隙开了天眼,想要找出那个邪门的狐仙在哪。
龙吟侧身躲开葛磊的一拳,不得不把金钱鞭从王轩超的身上抽回来,见状,喊住宫玉:“快关上!这玩意儿劳心费神,你消耗得更快,我来看!”
宫玉关天眼的动作比动脑子更快,短促地与龙吟对视了一眼。
……怎么没人告诉他,龙吟有双天生的天眼?
那双漂亮的眼睛,施没施过术,他一眼就能认出来。
没人拖住蛇人,王轩超是最难打的那一个。
其他两人,到底还是肉体凡胎,加上邪祟格外消耗神志,消耗完就对了。
王轩超不一样,他搞过“人体实验”,是怪物!
一条巨蟒般的蛇尾扫过来,把水池上的假山拦腰劈断,巨石被蛇尾卷了过来,被蛇人高举过头顶,扔向方才想勒死他的人。
龙吟往地上半跪,身体几乎贴近地面,风符把他整个人往前推,石头的纹路就在他的眼前像水一样流过,他堪堪避开了王轩超丢过来的半座假山。
半座假山在他身后坠地破开,跟山崩一样。
龙吟脚尖发力,立起身的同时转身打出一道雷诀,把假山炸开的碎石轰了回去。
这玩意儿就跟子弹似的,打谁身上,谁就没命。
宫玉一直在注意龙吟这边的情况,早就停下了结防护阵的手势,眼神一凛,提剑就要把王轩超给砍趴下。
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能搞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
打到现在,彼此正处于心神动荡的时候。
最能看出来破绽。
龙吟定神一看。
赵鹏发请鬼上身,葛磊请狐仙上身,怪不得一个二个的打起架来,都没个人样。
“有人不做,专做人渣——”宫玉收到话,斩杀邪祟的剑招配合着清心咒,主攻葛磊——身上的狐仙。
龙吟说完,见宫玉暂时还能牵制住局面,助跑几步,不断往上跳跃,避到一处机床的最高的传送带上,蹲下来稳住重心,把金钱鞭复原成金钱剑。
只有怪物意识的王轩超,最痛恨的就是差点要勒死他的龙吟,在发现了龙吟跑开后,紧追不放。
宫玉拦不住蛇人,只能大喊一声:“龙吟!小心!”
龙吟举着金钱剑,对准自己的掌心,面无表情地顺着上面的生命线,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
在眼角的余光中,他注意到了快要爬上来的王轩超,扫堂腿照着蛇人的太阳穴一击即中,把蛇人暂时踢了下去,还往地上那一团人形补了两道雷诀。
龙吟把见血的手心虚虚地捂在眼前,直至一阵刺目的痛苦袭来,两团金光自他的瞳孔中浮现而出,飘在眼前,他疼得脑筋一抽一抽的,差点连蹲都蹲不稳了。
两团金光在不断地把精血从他手心的伤口里一滴一滴的吸出来,直至光团变小,变成两颗鲜红欲滴的丹珠。
他收拢掌心,连带着两颗丹珠,一把握上了金钱剑的剑格。
这把剑,被镶嵌了两颗无价之宝,沾上了龙吟手心的血迹。
朴素的金钱剑,在一瞬间,褪变得华贵无比。
“宫玉,接着!”龙吟跳下地,把金钱剑甩给了金秋茂,自己则赤手空拳地跟赵鹏发对打,边说,“拿这个,把他们砍清醒了!”
宫玉一把接住金钱剑,把自己的桃木剑反手扔过去:“你用这个!”
生死一线的搏杀,容不得多问。
龙吟用受伤的左手接住了桃木剑。
他用剑挑开了王轩超追来的蛇尾,伸手进兜里,拿出一个黄纸包,反手握着桃木剑,用剑柄取自身的天灵之火,怼在右手的手心里、连着黄纸包一同燃烧。
随着纯金火苗的熄灭,龙吟的手心里只留下一片灰痕,无形的阴气,如附骨之蛆,让他的手骨像被粉碎了一样疼。
龙吟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下了右手生理性的颤抖,紧握拳头,配合着左手的剑招攻击对手。
“邪物附身,你们再打下去,都别想活了。”龙吟踢飞了赵鹏发,他知道、却不能理解这种鱼死网破的心态,好心的给他们一个忠告。
“那你把小颖还给我!”赵鹏发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不死心的再次打上来。
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知道尤云颖的下落。
哪怕是陷阱,他也要跳!
“我就早说过,她已经魂飞魄散了。”龙吟右手成爪,从赵鹏发的身上撕下来一团黑气,黑气离体后,附着在他的手上,不肯散去,并不断地侵蚀他的骨肉,他勉强维持住自己的理智,边说,“尤云颖已交由阴间处罚,在与你分别后的第二天晚上——她是被派来杀我们、才被我们抓住的。”
赵鹏发难以置信,哀嚎一声,被龙吟再次踢飞。
原来,邪教是让尤云颖去对付宫玉的同伙……
那天,最应该赶回去的,其实是自己啊!
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追悔莫及。
宫玉一直有注意龙吟的情况,听了他的话,焦急万分:“你激怒他干什么。”
要说,也不该是这时候说啊。
“我有分寸。”龙吟确实心有余力,战况再激烈,也依旧在他的设想之内,他出声,给了宫玉一个心安,“我有我想要知道的事。”
果不其然,赵鹏发的招式更狠辣了。
葛磊这边的压力,一下子就减轻了不少。
他还有点理智,见状,正准备悄悄的逃出攻击范围,被龙吟一把桃木剑给勾着脖子、拉过来,挡了赵鹏发的一拳。
葛磊被赵鹏发打倒、躺在地上,龙吟顺势一掌、将赵鹏发身上的恶魂击出,把它斩杀在桃木剑之下。
穿着一身黑的龙吟,此时就像是黑无常一样,在葛磊的眼里,阴森恐怖,宣判自己的死刑:“你别想逃。”
“你一无所有,你回去了,也只会被姓葛的,群而攻之。”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葛家就是这么一个现状。
葛磊一家有钱了,多多少少……得提携一下沾亲带故的。要是都是好的,那就算了。可不好的那些,就是狮子大开口。
所以葛磊用狐仙迷惑起他们来,就特别的心安理得——本来被他挑中的人,都是一起在这个泥坑里打滚的,凭什么他们能置身事外。
“你母亲,是个很正直的人。”
葛磊的全副心神,被龙吟的一言一语给牵动着。
他的母亲在父亲出事后,过了几年,又跟一个老实的男人再婚了。
曾经,她是为了自己,才没有跟父亲离婚的。
他跟王轩超有一点很像,就是父母都很爱他。
现在母亲是丧偶,理应再得到一份幸福。
他没有立场说什么。
那个男人是个小卖部老板,虽然没什么钱,可这人对母亲很好。
连他这个前夫的儿子都看得出来,这是个好人。
这人没钱买贵重的生日礼物给自己,就亲手做些小手工、一桌温馨的饭菜。至少,一个算是无亲无故的人……记得父亲一直都没上心的事情。
钱这种东西,很敏感。
在他们决定结婚前,这人也主动提起,让母亲在领证前就做好法律手续,是母亲的钱,就一分钱都不可以变成夫妻的共同财产。
这人是个很知足的人,能老婆孩子热炕头,就很满足了。
对了,他还有了个同母异父的弟弟。
这个弟弟,对他这位哥哥,从来都没有过排外的恶言恶语。这一看,就是家庭教育好、自己也懂事的。
母亲不需要他了,所以他才一直想留住,有关于父亲的东西。
他不想真的……彻底没有了家。
而且钱,能让母亲一家,过上更好的生活。
“杀了你们,她就不会知道了,对不对……”葛磊站在原地,期盼地看着龙吟,像是要说服自己。
龙吟忍无可忍,很难得的这么没素质,给葛磊竖了个中指:“傻逼。”
一直没露面的狐仙也知道现在的局面对自己不利,一道黑雾自葛磊的眉心飞出,正欲出逃,被龙吟踢过来的一脚,扫到王轩超身上。
狐仙被迫显形。
宫玉裂开一个带着血腥味的笑容,精神过于亢奋,显然是打上头了。
好啊,又来一个。
葛磊不堪重负地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扬起一阵灰尘。
这个不用管了,龙吟看了眼倒地不起的赵鹏发,走到他身旁,剑尖直指他眼神逐渐汇聚的一点,说了声:“到你了。”
外面,苗健伦一直在干等。
空荡荡的地里,三人间的氛围,很凝重。
“你跟龙吟这么熟,知不知道他的路数?”苗健伦不能再等下去了,审问金秋茂。
他们现在必须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姓陶的不是说过了吗。”金秋茂瞥了眼陶韶英,嗤笑道,“人家没学过,旁门左道。”
看吧,没事就不要墨守陈规了,要善于举一反三。
他知道,他就是不说。
“说不说。”陶韶英撤开两步,一根红头黑棍悬在金秋茂脖颈前方。
“进阵的方位。”金秋茂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实交待了,“宫玉的生辰八字。”
苗健伦眯起眼,看着金秋茂。
金秋茂贴心地给他们举例:“曾经,我和我供奉的狐仙被困。天上斗转星移,吉凶方位轮转,就是龙吟算准了生门的方位,替换进了阵法的生门,把我们放了出来。”
同理,龙吟也是在局部上替换了苗健伦的阵法。现在,宫玉的生辰八字,就相当于那三枚铜钱,被阵法感应到,就能送他进去了。
“你不能早点说?”陶韶英一个鬼,五官虽然还是正常的人类五官,但看着,就是莫名的狰狞,可能这就是阴间人自带的滤镜吧。
金秋茂给他翻了个白眼:“我才想到没多久。”
“他算好了能放我们进去的时间,就是我想到办法的时间。要是预估有差错了,你猜……他会不会把我们打出来?”
苗健伦知道,这不是假话。
方才看似三道攻击相互抵消,实则宫玉的剑不出,以龙吟的反应能力和术法,足够挡下他的全力一击。
人在下意识的情况下,使出的,是十成十的实力。
“走,进去。”苗健伦当机立断。
陶韶英传讯,叫来朱恵,让他帮忙守在外面。
朱恵现身,叫住了正欲进阵的陶韶英,语重心长地劝他:“老陶,这不是你该掺和的事情。”
“他是道门的未来。”陶韶英说。
涉及天机,朱恵不能把从上头听到的小道消息告诉他,只能委婉地说:“命运瞬息万变,你既然关心道门,何不替已出头的天骄壮势?”
“我不会插手人间的事。”陶韶英很理智,知道朱恵想多了,实话实说。
他后来想得很清楚,他不能去道德绑架别人。
这世间,各有缘法。
朱恵也知道了,陶韶英想通得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早,心疼了一下自己的钱,决定把某些东西烂在肚子里。
朱恵独自一鬼站在外面,叹了口气。
这就是命啊。
让这些人,摊上了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