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人面无表情:“没有为什么,就是好玩,你们太吵了。”
他继续说:“我已经在这条街上撞到他两回了,太碍眼了。”
碍眼,轻飘飘带走一条人命。
他递来沾血的箭柄:“你干不干。”
文玉雁睁着眼,满目血丝:“你知道我肯定会暴露的。”
他说:“我当然知道,所以才找你去干啊。不然就叫我的手下去了。”
公子无所谓地摆摆手。
文玉雁试图冷静:“我会告发你。”
他发出了一声嗤笑:“告发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巴不得你告发,这样她就会知道,这件事是她亲爱的哥哥办的,这样她就会害怕我。也许到那时候只能躺床上了吧。况且,一个乞丐的话没有任何依据。”
他是个疯子,文玉雁现在很怕他。
箭上还沾着血,石头的血。
他说:“要么□□喉咙里,要么插在那匹马后腿里,选一个吧。”
文玉雁握住了箭柄,刚刚她也是这样握住它。
她下了马车,身后跟着一道如影随形的视线。
她强迫自己冷静,冷静,试图调动自己的大脑。
回去是死,被告发也是死,必须选第三条路。
她还不知道文娘的名字呢。
文玉雁的腿还在发抖,却不知道哪来的自信。她冲进那个武器铺,一把拉住正在挑选的红衣女人,马的主人。
女人没有什么惊慌,当面刺杀都遇见过,也不必怕这一个小孩子。只是皱了皱眉,好像厌恶她的肮脏。
文玉雁跪倒在地下,努力组织着话语:“娘子,娘子,那个轿子里的人让我伤您的马,这是凶器。”
她举起带血的箭柄。
文玉雁在赌,赌这个被那位公子视为眼中钉的人有与他相抗衡的实力,并且会拉一把告密的自己。
女人摸了摸箭尾,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她把文玉雁拉起来。
“我明白了,不要怕,跟我走。”
文玉雁腿软,站不起来。女人只好抱住她的腰,尽量忽略血腥气。
她走到店外翻身了马,似乎一点也不怕敌人派过第二个人,勇气让文玉雁佩服。
文玉雁就哆哆嗦嗦地被放在马背上,看着坐在前面的女人朝那辆华贵的马车投了一个眼刀。
她安抚了一下文玉雁,声音很温柔:“不要怕。”
然后猛地鞭了一下马,双腿夹紧马肚向前跑去。马带着女人,还有颤抖的文玉雁。
她策马疾驰,一路路过城南。文玉雁看到了麻雀,她用惊异的眼神看着自己。
马蹄马上踩到了麻雀,女人也没有改变方向,最后是麻雀一个翻滚才险险躲过。
文玉雁手心发凉,她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投靠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是和那个公子一样的的人,她们都不在意小小乞丐的生死。乞丐们最大的价值,就是为她们而死。
文玉雁挣扎着想要下去,可马跑得很快,下去也可能被追捕,甚至连累麻雀。
她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爆炸!
为什么!只是挑了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出门要饭,为什么会被搅进去。
文玉雁对自己说,你要冷静,对。
不能下马,下马了麻雀过来问话,被人看到了她也会死。最好的结局就是死她一个。
谢谢,麻雀。谢谢,老大。谢谢你们的照顾,文玉雁默默说着遗言。
还有,对不起,石头。
早知道介绍自己的真名了,石头也能在下面找到她!
她现在知道老大的名字,照文娘的说法,死了就能找到老大。至于麻雀,永别了,她喃喃着
文玉雁被颠簸得头晕目眩,烈马最终停在一座豪华的府邸前。
她模糊的抬头,认出牌匾上的第二个字是“府”,至于第一个,麻雀没教过。
门口出来两个侍卫,她们接过女人的兵器,顺便把晕马的文玉雁抬进去。
女人好像交代了什么,文玉雁被抬进了一个地地窖。
她被捆在了一个人形架子上,手臂被铁链拷起来。这个架子是按照成人体格定制的,文玉雁只是个发育不良的小孩子,她的脚挨不到地,手臂撕裂般的疼痛。
对面的女人也发现了,她笑了一下,挪了个凳子过来给文玉雁垫脚。
女人说:“抱歉,救命恩人。”
说着抱歉,却不把手铐松开。
文玉雁渐渐缓了过来,视线和脑子都逐渐清明,她看清了现在的局面。扎着高马尾的女人,红衣,穿着护甲,手里拿着鞭子,还在喝茶。
还喝得和那个男人一样的茶!
文玉雁头晕眼花,好想就此死去,她不想受折磨。
女人看她盯着自己的茶杯,笑了笑,拿着皮鞭走过来,文玉雁默喊着老天奶救救我吧,她肯定要开始逼问了。
女人:“我喝的茶比他好。”
文玉雁的脑子转不动了。
她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沈至格。”
沈家的大小姐?沈至景的大姐?那么?
文玉雁脱口而出:“你是沈翊的女儿?“
她感觉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沈至格笑了笑:“没错,看来救命恩人也听说过家母大名。”
她一口一个“救命恩人”,态度放的越好,文玉雁越难受,麻雀说过,会咬人的狗不叫,那么,会打人的沈至格不会说脏话。
沈至格:“抱歉这样对待你,我不能确定你是否是沈至深派来的卧底。不过马匹没有问题,很幸运,你的生命得以保留到现在。”
她有着底气,战场上的将军会怕一匹马吗?这个小姑娘也许是沈至深那个疯子派来的,这是一个示威。他没有真心毁掉她的马,只是像孔雀开屏一样炫耀自己的大胆。
蠢货,沈至格对哥哥评价道。
最好的办法,就是慢慢潜伏,然后一击毙命,就像她对沈至深做的那样。送个告示牌算什么意思,完全的蠢货。
沈至格的皮鞭慢慢滑过文玉雁的脸,她的脸很脏,出来讨饭前特意打扮的。沈至格:“很有胆量的小姑娘,我看好你,做我义女如何?”
做了沈家义女应该没人敢动她了吧,还是小命要紧,她还没查到文娘的名字。
于是文玉雁:“娘。”
沈至格愣了一下,扔掉了皮鞭笑起来:“好女儿叫得真快。”
她把文玉雁放了下来,仿佛刚才的剑拔弩张不复存在。
文玉雁腿还软着,直接跪倒在沈至格面前,她顺势磕了个头:“义母受我一拜。”
该圆滑就圆滑,麻雀教她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文玉雁默默记在心里。
沈至格亲热地拉她起来,仿佛两人是阔别不见的母女,毫无隔阂。
“快坐,快坐,不用行大礼。”
她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文玉雁坐下,被她的目光打量得有些不适应。
她这时候才想起来问这个新女儿的名字。
文玉雁:“我叫雁子。”
沈至格:“真名。”
文玉雁抖了一下:“文玉雁。”
“姓文?,”她说,“你姓文?”
姓文的文玉雁:…不然呢。
她只是温顺地低着头,沈至格脸色大变。
“你走吧。”
文玉雁巴不得跑得远远的,离开这对疯子兄妹。
“等等。”
文玉雁惶恐地转身,沈至格的眼里好像闪过什么。
沈至格眼里闪过什么:“你的胆量很好,愿意跟着我吗?”
文玉雁不想答应,她想逃跑,低着头没有说话。
沈至格:“府里三个月前,死了个姓文的侍女。”她喝了一杯茶,看着文玉雁抬起头来。
“她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我可以帮你查。别人都叫她文娘。”
文玉雁抑制不住地喜悦,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留在了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