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景煜却恍若未闻,一言不发。祈棠无奈,只得耐着性子在一旁等候吩咐,这霸王若是不需要打扫,让她下去便是,要她这样在这边等着是什么意思呢?
穆言抱着长剑,轻声提醒:“白芍姑娘,小侯爷今日有公文要处理,你干你的活,不可马虎。”
“是。”祈棠诽腹,一个殿前司侍卫,能有什么公文处理?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她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自己,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罪了这祖宗。
其他地方都擦洗结束,她转身低声问道:“奴婢要打扫小侯爷书案,不知小侯爷...”
穆言挥手示意她退下。祈棠瞥了眼寝室方向,见穆言再次摆手,她当即福身行礼,提起水桶,掀开帷幔快步离去,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头也不回。
白芷茫然的站在外间,见祈棠朝她示意,两人一前一后退出屋子子,直到拐角处才长舒一口气。
祈棠仔细计算着入府后与穆景煜的几次照面:初入府时的匆匆一瞥,端午赏赐时的短暂相见,还有今日书房里的诡异氛围。说来可笑,她连这位小侯爷的长相模样都不清楚,只感觉今日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她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了这尊煞神?
亥时一到,她摸黑潜入竹林小屋,在几个角落都仔细查一番,确认没人后,她紧紧捏着裙摆的手这才放松下来,准备离开。
木门“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推开,一道身影正立于门前,月光从门缝间溜进,银辉倾泻,衣袍上的浮光锦在月色下流转着柔和光泽,脚上的黑色皂靴沉稳矜贵。
在这府里能穿得如此华丽的人只有两人—除却常年在宫里头的那位,便只有小霸王穆景煜了。
“怎么?白芍姑娘不请本公子进去坐坐?”穆景煜倚在门框上,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唇角扬起,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
祈棠面无表情,指尖却却已深深掐入掌心。她在这里练舞的秘密,穆景煜知道。
见她不语,穆景煜身形一闪,越过她身侧,大剌剌地坐在桌边,“白芍姑娘大半夜的,在这屋里做什么。”
祈棠依旧沉默,穆景煜轻笑出声,眼中闪过戏谑:“白芍姑娘?或者...本公子该唤你郭玉珠?还是...祈?”
祈棠心头一颤,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几分,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奴婢不明白小侯爷的意思。”外祖父费尽心思让她顶替郭玉珠入府,这秘密怎会被他知晓?
“奴婢只是想找一把笤帚。”她强作镇定,却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正在发颤,“可惜没找找着,这便离开。”说着,她低头快步向门口走去,却被穆景煜伸出的长腿拦住了去路。
“这个时辰来找笤帚?”穆景煜嗤笑一声,逆光中他的双眼愈发深邃,他眼睑微垂,薄唇轻启:“朝中有位获罪的官员,祸及满门,全家问斩。可怜他那身怀六甲的夫人,听说腹中胎儿已有七个月。”
一只脚已迈出门槛的祈棠猛然转身,眼神冷若冰霜,整个人如同一尊没有温度的冰雕,仿佛顷刻间就能将人冻僵。片刻后,她再次开口:“奴婢不明白小侯爷的意思。”
穆景煜睫毛轻颤,眼里星光点点,他低低一笑:“我可以帮你。”
“帮我?”祈棠别过脸,月光照在那半边疤痕上,显得她的表情愈发阴冷狰狞,“奴婢没有什么需要小侯爷帮助,奴婢...”
话还没说完,穆景煜突然伸手,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我既已知道你叫什么,自然也知道你从何处来,你为何而来,难道还要本公子说与你听?”
祈棠被迫仰起头,月光下,她的眼中闪过慌乱,却很快被冰冷取代。“小侯爷要怎样帮我?”她气急,猛地推开穆景煜,嫌弃的地用手背狠狠擦拭着下巴,口不择言的低吼道:“帮我入宫吗?”
“这么想入宫?”穆景煜被她激烈的反应逗笑,“你脸上有这条疤,怕是连宫门都进不去?”
祈棠下意识的抚上脸上的疤痕,突然明白了外祖父的用意—他从未打算让她入宫。
她浑身一颤,踉跄着跌坐在地,冰凉的地面寒意刺骨。虽然已经回到京城,她却连踏入宫门的资格都没有。满身的血海深仇,此刻正犹如暗夜中的狼,无声地啃噬着她的灵魂。她绝望地仰起头,屋顶的横梁在眼中模糊。痛苦如潮水般涌来,侵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蔓延至四肢百骸,几乎令她窒息。
“你可以信我!”穆景煜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