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棠看了方青青一眼,当着众人的面,向赵老太太请求让方青青搬到她院中作伴。老太太欣然应允。
祈棠不是热络的人,冷漠的脸上就差写上“生人勿近”几个大字。她的话很少,只每日安静待在院子里,唯一的爱好就是看书,却经常捏着书册发呆。
方青青比她大一岁,只年幼时跟着同族兄弟认了几个字,对学问没什么兴趣,两人一个看书,一个绣花,相处的很和谐。
“表妹,表妹。”赵恒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他在京畿卫北军任校尉,热切,跳脱,飞扬却不跋扈,眉眼间还带着几分天真。
祁棠搁下笔,看见赵恒满头汗珠,她轻唤一声:“表哥。”
“公子今日又是偷跑回来的?”方青青扬起温婉笑意给他倒茶。
“我来给表妹送帖子!”赵恒拿出一张请帖,祈棠接过,是太傅府丁家的帖子。
弘阳郡丁氏,跟随太祖皇帝开创基业,开办的白嘉麓书院名扬天下,天下学子无不趋之若鹜,丁氏文人辈出,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历代天子皆对丁氏礼遇有加,不论皇子,或是宗室子弟,皆由丁氏族人启蒙,丁氏在朝中的地位不言而喻。
先太师丁远道已荣休,回了弘扬郡。现太傅丁政道是丁远道的弟弟,赵恒的母亲是丁远道的嫡女,论亲属关系,赵家与丁家的确亲近。
太傅府在重阳举办赏菊宴,特地送来帖子,邀请祈棠参加。赵恒前段时间与丁太傅家的表妹丁瑶提了一嘴,家里来了个天仙似的表妹,丁瑶便央求丁夫人又加了张帖子,特地嘱咐赵恒亲自送到祈棠手中。
祈棠到赵府这段时间,从未踏出府门半步,也没有收到穆景煜的消息,只听下人们议论过宫中新进的几个美人,颇得圣心,雍安帝三天两头罢朝,不理政务。
祈棠问宴会请了哪些官眷,赵恒一一作答,听到穆景煜也会去,她扯动嘴角,答应了赵恒。
太傅府赏菊宴这日,祈棠的到来惊艳了满屋的女眷,丁家两位舅母更是把她夸的天上有,地上无。丁瑶的眼睛就像长在她身上一样,嘀嘀咕咕的说着赵恒的运气太好了,得了这天仙似的表妹,到底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
席间,丁瑶带着祈棠到处走动,她比祈棠小几个月,逢人就夸自己多了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曹姐姐。赵老夫人娘家姓曹,既然顶着表小姐的名义,自然不能再姓温。
丁家的园子修葺的小巧精致,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透着浓厚的书卷气,庭院里各式各样的菊花竞相开放,色彩斑斓,形态各异。有的如金丝般细腻,有的似玉盘般圆润,有的则像火焰般热烈。它们或倚靠在古朴的石阶旁,或点缀在精致的花坛中,或悬挂在雕梁画栋的廊下。
不远处传来阵阵喝彩拍掌的声音,是男眷们在湖边玩投壶,丁瑶拉着祈棠就往游廊里钻。
穿过游廊,眼前大片空地,旁边是一汪碧绿湖面,九月的残荷还未完全落败,稀稀拉拉的竖在湖中,绿草如茵,草木如画,年轻的公子小姐们三五成群的地聚在一起,微风中交织着各种欢声笑语。
丁瑶拉着祈棠坐在石凳上,远远的看他们玩乐。不远处的树底下,一身月白长袍的穆景煜,正和身旁的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他似乎感受到祈棠的目光,一个回头,两人隔空四目相对。
穆景煜转身朝身边两人点了点头,两人结伴离去。
丁瑶是个活泼性子,热情的与祈棠说着京中趣事,对外面的八卦了如指掌。
穆景煜路过她二人休息的石桌,丁瑶不客气的朝他喊道:“穆小侯爷,见到本姑娘也不打声招呼吗?”她从小跟着家里的兄长,小尾巴似的在穆景煜后面混惯了,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穆景煜伸出手在她头上胡乱揉搓几下,朝她龇着牙:“你再这么没大没小,小心嫁不出去,哪家的公子愿意娶你这样的泼皮小姐。”
丁瑶挥手打掉他的胳膊,拉着他坐下,“这是我赵表舅家的表小姐,曹盼兮。这是安平侯家的小侯爷,穆景煜。”
“曹小姐。”穆景煜起身拱手,行了一个标准的见面礼。
丁瑶拧起眉头,失望的看着他,京城中谁不知道他穆景煜喜欢美人,那些勾栏之地,烟花柳巷没少他穆小侯爷的身影,哪里出了个花魁,哪里来个行首,他最是清楚不过,今日对着这天仙似的美人无动于衷,莫非是狗眼瞎了?
她咋咋呼呼的喊着:“穆景煜,你是什么时候转的性呀?装出这幅模样给谁看呢?”她凑到祈棠耳边,用手挡住嘴巴,轻声嘀咕:“你可别被他骗了,他最是人模狗样,人面兽心。”
祈棠举起用扇子挡住半张脸佯装轻笑。
“穆小侯爷。”祈棠起身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