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寒鸦盘旋而过,发出刺耳的啼鸣,给整个天启宫异常的气氛中增添了几分诡异。原本喜庆热闹的除夕宫宴,此时却满是阴霾。祈棠伤势严重,留在宫中救治,因身份不便,清醒后又挪到了沈太后宫中休养。
沈太后很喜欢祈棠安静的性子,穆贵妃打趣,自朝润公主成亲后,再无人能令沈太后如此开怀,不如就让沈太后收了祈棠做个义女,也全了她的忠义之举。
祈棠救驾有功,沈太后做主收了祈棠为义女。
雍安帝得知时,义兄妹的名义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他再如何昏聩,也不敢公然违背孝道。若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丁家那一大家子绝对会把他往死里骂。
在沈太后处休养了两个多月,祈棠有了好转,太医说长剑若再偏两寸,大罗神仙都救不回。
在赵意三番两次的哭诉下,祈棠得太后懿旨回赵府养伤,前前后后又歇了个把月。为表皇恩浩荡,雍安帝加封她为乐青县主,各种赏赐如流水般源源不断地送进了赵府。
每每想起那日刺杀,赵意都心有余悸,若是有个万一,自己家这闺女命就没了,如今救了天子,以后朝中那些个小人就没法再编排自己背靠岳家。
哼,他靠的明明是自个亲闺女,想到这里,他又不由得意起来。
院里的大雪才消融没几日,树梢上便冒出绿色的嫩芽。祈棠捧着暖炉,站在窗口吹风,伤口大致好了,只是小腹上留下一条寸长的伤疤,之前脸上的疤是假的,现在疤是真的。
秋雁将狐狸毛披风围到她身上,又拿出一顶帷冒给她戴上,今日她与穆景煜约了见面,外面的人都知道她还在养着,方青青与方姨娘去了庄子上对账,府里无人会来打扰她,现在出去很方便。
祈棠刚从角门中踏出,便被一股力道猛地拉上了马车。她的身子一晃,还未坐稳,便对上了穆景煜那张带着玩味的脸。他斜倚在车厢一侧,嘴角微勾,眼中带着几分戏谑,仿佛在嘲笑她的笨拙。
“乐青县主,久违了。”他带着几分调侃与轻佻,目光在她脸上逡巡。
车帘落下,隔开了外面的喧嚣。祈棠坐直身子,目光清冷如霜,声音如冰撞瓷,毫无温度:“小侯爷今日有何指教?”
穆景煜轻哼了一声,闭上眼睛,懒洋洋地靠在车厢上,似乎不愿再多说一句。车厢内陷入一片沉默,只有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半柱香后,马车缓缓停下。穆景煜率先跳下车,转身伸手,想要扶祈棠下来。祈棠冷冷地瞥了一眼他的手,唇角微抿,随即干脆利落地一跃而下。穆景煜讪讪地收回胳膊,手指无意识地扫了扫鼻尖,嘴角却依旧挂着那抹玩世不恭的笑意。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眼前环境清幽的茶楼。进了包厢,穆言见两人进来,立刻拱手行礼:“乐青县主。”不等祈棠回应,他便推门出去,抱着长剑在外静候,神情冷峻如常。
“你和这个穆言啊,上辈子肯定是兄妹。”穆景煜一边说着,一边哼哼,“怎么都和冰块木头一样,连话都懒得多说。”
他提起茶壶,动作娴熟地倒了两盏茶,将其中一盏推到祈棠面前。茶香氤氲,热气袅袅升起。祈棠无心品茶,目光冷冷地看向他,将刚才在马车上的问题又问了一遍:“小侯爷今日有何指示?”
穆景煜的脸说变就变,一瞬间便换上了一副委屈的神情,眉头微蹙,无奈的回应道:“每次见你,你都是这句话,不然你换个新说辞?”
祈棠依旧冷漠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波动。穆景煜却对她的冷淡毫不在意,依旧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嘴角一勾:“身子可大好了?”
“不劳小侯爷挂心,已大好了。”祈棠的声音依旧冰冷,目光缓缓转向窗外,思绪飘回那个惊心动魄的除夕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