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忆南在众目睽睽之下,挥刀相向,企图置她于死地。砍杀未遂,追赶祈棠落入悬崖后,赵恒又将袁唤及刺客送到京兆府指正宋忆南的罪行。即便是这样铁证如山的证词,却仍未能将宋忆南送入牢狱。
让祈棠惊愕的是,宋学士的一口唾沫,竟然成了宋忆南下狱的契机。这荒谬的转折,让她不禁感到无奈和悲哀。
她紧咬着嘴唇,穆景煜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听说宋忆南已然疯癫,在京兆府大牢内以屎尿糊面。”
“真傻还是装疯,谁分的清楚。”祈棠嘴角勾起一抹不屑,接着,她仰起头凝视着车顶,仿佛在寻求答案。
“虽不清楚原因,但我总以为是谢嫣然恨我入骨,没想到真正想要置我于死地的,竟然是宋忆南。”她喃喃自语道。
自从祈棠在丁府的赏菊宴上一鸣惊人,并在除夕宫宴上为雍安帝挡刀名扬大齐之后,未免树大招风,她尽量避免参加各处宴请,平日里深居简出,一门心思只为纪家寻找翻案证据。她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何会招来宋忆南的嫉恨。
两人本无交集,更无任何恩怨纠葛,但宋忆南却对她心生怨怼,处处与她为敌。
穆景煜的目光深邃飘忽,他缓缓开口:“她是家中嫡长女,母亲早逝,其父宋学士迂腐好色,对家事漠不关心,她以一己之力掌管着宋府姬妾子女,恐是心有不忿,嫉恨你的潇洒自由吧。”
两人沉默下来,穆景煜闭目养神,祈棠也不再纠结于这些令人烦恼的问题,她轻轻揉着太阳穴,渐渐进入了梦乡。
因穆景煜身上带伤,一行人抵达西北汜水关的时间比预期多出了数日。几人在城内找到一家客栈安顿下来后不久,林屹川闻讯也赶了过来。
“祈棠。”林屹川带着一身的尘土与大漠的寒霜策马狂奔而来,脸上挂着难以掩饰的惊喜和温暖。他站在祈棠面前,眼角的笑意仿佛能融化所有的寒冷。
祈棠戴着假面,低低一笑,“没想到我这幅模样然还能认出来。”
“当然。”林屹川微笑道,“真没想到你会亲自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未等祈棠回答,身后传来几声咳嗽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两人同时回头,只见穆景煜缓缓站起,带着讥讽笑容:“林校尉,好久不见。我这么大的一个人站在这儿,你竟视而不见。”
“穆大人。”林屹川微微挑眉,“没想到穆大人也屈尊来了边关。”
“不敢。”穆景煜冷声答道,“县主金尊玉贵都能来这边关大漠,穆某区区臣下,又岂敢言屈尊。”
两人一见面便火药味十足,祈棠不由得皱了皱眉:“闲话莫叙,说正事。”
汜水关之外,是碧波荡漾的察扎湖,越过湖面,便是尺利国界。而察扎湖的两岸,正是两国交界处的乌伦镇。林屹川语速平缓:“正是在乌伦镇,我们的人发现了那位大夫的行踪。”
穆景煜眼中闪过一丝锐利,质疑道:“你如何确定那就是我们要找的大夫?”
林屹川敛眉直视着穆景煜的眼睛,解释道:“百里冰根据你的描述,大致说出了那大夫的身高、年岁和容貌,我们根据你的形容请画师绘制了一幅简略的画像。”他边说边从怀中摸出画像,递给穆景煜。
穆景煜接过画像,眉头微蹙,细细审视后轻轻摇头:“我并不确定。”他低声沉吟,带着一丝不确定,“我与他仅年少时匆匆见过一面,那时的印象已经模糊不清,难以仅凭这幅画像断定他如今的相貌。”
林屹川点点头,表示理解,随后他又从怀中掏出一卷用灰布包裹的钢针,递给祈棠:“乌伦镇虽是两国的交汇之地,但那里的齐人大多是过往的商贩。唯独此人,背着药箱,俨然一副行脚大夫的打扮,且与画像上的人颇有几分相似。”
祈棠细致地展开那卷灰布包裹的钢针,逐一审视。这些钢针与寻常大夫所用并无二致,唯独在灰布的一角,一个清晰的“吴”字映入眼帘。她将钢针递给一旁的穆景煜。穆景煜接过,同样专注地观察着每一根钢针。
林屹川望着他们,缓缓的说:“那人极其警觉。当时他正在为一尺利人施针,察觉到我们的人跟踪,慌忙背起药箱,从后门溜了,只遗留下这卷钢针。”他稍作停顿,继续道,“我们的人紧随其后,他无处可躲,便一脚踏进了尺利境内。”
穆景煜听完,沉默片刻,随后果断地说:“我们去一趟尺利。”
他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拜帖,吩咐穆言即刻送往攻相城。见祈棠有些疑惑,他解释道,“二殿下已提前书信通知尺利使节,我们去到攻相城,自有接待。”
祈棠想起他在路上说过,他这趟来边关,其一带回大夫,其二萧珩有重要任务交代,祈棠还心存疑虑,但此时见他拿出拜帖,又得知尺利使节已在攻相城等候,便也就不再怀疑。
几人不再耽误,稍微修整后便动身前往攻相城,途经乌伦镇时,祈棠观察到,尽管此地齐人身影频现,但尺利人的外貌却与她现今的装扮颇有几分相似,男女多具突眼厚唇的特征。
等众人踏入攻相城,齐人的身影骤然稀少,寥寥无几。
穆景煜与林屹川出色的齐人郎君长相,立刻吸引了街头巷尾众多尺利女子的目光。她们纷纷围拢上来,有的羞怯地投来倾慕的眼神,有的则大胆地上前搭话,有胆大些的更是直接上前挑逗。
林屹川面容冷峻,目光如冰,对尺利女子的热情毫不动容。而穆景煜则截然不同,他面带微笑,游刃有余地回应着每一位尺利女子,既不扭捏,也不羞涩,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众星捧月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