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忙不迭点头:“回府时特往穆府递了拜帖,偏巧......”
两人转过屏风,见穆景煜绛紫色蟒袍上暗绣的螭纹随呼吸浮动,他负手立于窗前,暮色将修长身影拉得修长。
“穆兄!”赵恒大步流星上前,穆景煜转身目光掠过祈棠,伸手拍上赵恒肩头:“宣威将军这身行头,倒是耀眼。”
赵恒正要客套,祈棠轻笑一声:“二位继续。”
她倚在椅背上,腕间手钏叮当,“霓裳常说,男子互捧的嘴脸最似油锅里捞出的糖醋鲤——”她故意拖长尾音,看着两个男人同时僵住的背影,“外头酥脆,内里腥腻得很。”
穆景煜看着赵恒:“县主倒是越发像你养的那只波斯猫了。就是不知挠人时,爪子够不够利。”
两人客套一番后,赵恒压低嗓音:“穆兄,宫宴那日你为何缺席?固洛还特意向陛下打听你的去向。”
穆景煜眉梢微挑:“奉旨彻查遗孤之事,分身乏术。”他转身望向窗外,暮色中一只飞鸟掠过檐角。
赵恒讪笑两声:“穆兄稍候,小弟去去就回。”他朝祈棠使了个眼色,踏过青砖地,带起一阵冷风。
厅内霎时静得能听见香炉中沉香木炭爆裂的轻响。祈棠正想开口询问固洛求娶一事,穆景煜却已转身,“贵妃娘娘新收的义女,会代安乐公主嫁去尺利。”他指尖划过案头青瓷盏,釉面映出祈棠眉眼。
祈棠指尖叩响桌面:“穆大人消息倒是灵通。”她抬眼对上穆景煜目光,“只是不知这位义女,是哪个千金?”
穆景煜轻笑:“此女在你学堂读书,宁则言。”
祈棠满脸惊愕,宁则言被穆贵妃收为义女之事为何未曾听闻任何风声?赵意为了赵恒的婚事,曾在赵恒出征之前几次三番前往宁家提亲,却被宁家以各种理由拒绝。
祈棠瞳孔骤缩:“贵妃娘娘如何得知固洛会来求娶公主?”
穆景煜没有直接回答,只说:“真公主也好,假公主也罢,对固洛来说,都是一样。”
祈棠冷笑:“穆大人好算计。举荐宁则言,让贵妃娘娘收她为义女,既成全了你的计划,又让宁家与贵妃结下不解之缘。”、
她起身踱步:“但我更好奇的是——”停顿片刻后,她继续问,“为何偏偏是宁家?”
接着,她调转话头,“还有,你与霓裳的事,我至今毫不知情,霓裳姑娘说话颠三倒四,不如穆大人你来说与我一听,可好?”
“哈哈哈。”穆景煜的笑声撞碎香炉袅袅青烟,他俯身逼近祈棠,“县主这般连环追问,是要把本官当大理寺的囚犯审么?”
穆景煜就着手中残茶在桌面画了个圈:“宁家可不是我选的。”他屈指一弹,水痕正落到门框上。
“贵妃娘娘撞见三殿下与宁小姐在慈恩寺私会,生怕这金枝玉叶沾了草芥,这才急吼吼认作义女。”他抬头笑道:“此事,我也是昨日才知道的。”
窗外忽起寒风,穆景煜的音调也冷了几分:“若她留在京城,他日定有灭顶之灾。”
“此话何意?”祈棠想起那日宁则言学堂抄写的背影。
穆景煜袖中滑出半截密函:“她兄长宁则中私下与静王叛逆勾结,来日东窗事发,可不就是灭顶之灾吗?”
祈棠凝眉,又听穆景煜说:“宁泽中并未入仕,却甘愿充当静王马前卒,替他在京中活动,贿赂收买官员。”
“此子断然活不到明年,若非宁泽言偶遇三殿下,有了这番际遇,他日宁家满门抄斩,此女又能何去何从?”穆景煜满眼狠厉。
穆景煜掀起眼皮,思绪飘回到上一世的记忆。
那时,因为宁则中与静王勾结,宁则言被送入宫中,成了大齐朝第二个妖妃。在自己起事的过程中,雍安帝听信宁则言,险些让自己命丧她手。这一世,当然不能让宁则言再有机会入宫,当然是送的越远越好。
祈棠仿佛看见宁则言戴着和亲凤冠,在尺利荒漠被固洛用金链拴在帐前:“难道真要送她去死?”
旁边传来玉珏相撞的清响,穆景煜的声音飘来:“你以为贵妃娘娘会让安乐公主嫁给固洛?”他满脸轻蔑,“宁则言的命是命,安乐公主的命就不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