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还是请回吧。”阿威一脸抱歉。
扬州夜晚的风算不上冷,但站在这儿时间长了手心也不是热的。
想起那五十两黄金和那天晚上谢昭野疯子模样。
南曦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实在不想再跟这个人有什么来往了。
真的,南曦感觉那男人的脑子就像是皮球,不被人踢的时候正常,被人踢了就不正常。
说不怕他是假的,谁会喜欢一个心狠手辣,连无辜稚子都杀害的人。
那天她回到家中,整个后背都是汗津津的,她哭着洗了无数次澡,可那些血腥味怎么都洗不掉。
她不能闭眼,只要一闭眼就是那孩子天真稚嫩的面容和谢昭野魔鬼一样的眼神。
她睡不着,思绪混乱心烦意乱,还是彩哗抱着她心神才安宁了些,她从内心厌恶谢昭野。
人,怎么能狠辣到这种地步?
今天她鼓足勇气让彩哗陪她来,就是想要把这多余的黄金给还回去,并且跟谢昭野说清楚,以后他们还是不见面好。
她只是一介平民,不管他是什么官员,都不是她能高攀的起的。
今日来得匆忙,他既是官员有要务在身,没时间来理会她,她也理解。
这一趟算她白跑了。
信,她听话帮他给送了,送完信之后南曦想要见谢昭野跟他说清楚。
“那我后日送完信再来。”
一墙之隔,谢昭野听得清清楚楚。
他挑眉,忍不住勾唇笑,还没到后日呢,就这么想见他?
商贾之女都这么直率吗?
挺好,想要什么便登门讨要,性子爽朗比那些扭扭捏捏夹着嗓子说话的鹦儿可爱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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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好生调理,彩哗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她好奇心重见那天姑娘状态不对没顾上问,后来姑娘又拉着她到谢府门口,她虽未听说过这扬州有那个大官姓谢,单单站在角落里看那宅子一眼,就知道这主人非富即贵。
要不是姑娘让她在角落里等她,否则她高低得凑到跟前,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石头才能建出那样的宅子。
说不定萧公子以后官运亨通,让姑娘住上更好的府邸?想到这儿她不禁有些担忧。
姑娘是有婚约的人,姑娘得要名声。
彩哗向来是个直性子,有什么说什么,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姑娘,您可是有婚约的人,这样频繁跟那谢大人见面不太好吧,老爷夫人可是叮嘱我要我好生照看你。”
彩哗说着从桌上拿了一块桂花糕吃,嘴角处还沾着碎屑。
南曦又何尝不知道她是有婚约的人,在这世道里女子的贞洁,女子的名声,是比性命还重要的东西。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
但求送完这封信,那人能高抬贵手放了她。
南曦长叹一口气,神情忧郁:“彩哗,今日爹娘可有寄来信件?”
彩哗吃得满嘴香,听到南曦问她立马摇头,两颊鼓鼓连话都说不出来。
南曦看她这样儿不禁想起了画本上那俩童娃娃,两颊发红,肉嘟嘟,乌黑漆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童真,没忍住笑出来,忙用手捂嘴说道:“快,咱们把信件给萧平阿兄送过去吧。”
彩哗不敢嚼了,呆呆站在南曦身旁,静默把手上那块刚要塞嘴里的桂花糕放下,一脸委屈:“姑娘又嘲笑我的吃相。”
“哪有,我是担心你那天一不小心吃成个小胖墩儿。”
两人衣着简单坐着软轿便赶去了萧府。
萧平阿兄现已是扬州知县,这府邸当是圣上赏赐,离着南曦家好远,两人坐了一上午的软轿才来到。
正好过了正午,不用在麻烦王伯母给她准备吃食了。
这宅子倒算中规中矩,彩哗偷瞄了一眼南曦在心中暗想,“姑娘虽住不上谢大人那般奢侈的宅子,倘若将来真与萧平知县成了婚住这宅子也是可以,起码姑娘能用上好的安神香,晚上能睡得平稳些,她也能蹭着姑娘的福气了,到时候姑娘肯定会给她买好多桂花糕,”
南曦领着彩哗进去,刚进去她便屏住呼吸。
第一时间是害怕,
自那天以后她没见过他,但他脸上的那道狰狞丑陋的血印,黑暗里没有一丝温度冒着杀气的眼神,鲜血的温度,血腥味混着眼泪在味蕾绽开的味儿,这些统统都跟刻在南曦脑子里一样。
她顿时整个人僵住,信封从手心里滑落,嘴唇苍白着发颤连双腿都在发软。
那天她早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不觉慌张,只是现在猛地一见这张面容,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怕成这样。
他怎么会在这儿?
南曦轻咬下舌尖让自己平静沉着些,第二时间是恼怒。
他特意叮嘱要她今日来,就是为了看她笑话?就是为了要捉弄她?
要她亲眼目睹稚子被杀她却无可奈何?要让她明白这世道就是他为王她为奴?还是要让她明白只要招惹上他,就是大忌?
南曦吸了下鼻子,红着眼睛倔强的看着谢昭野。
她站得笔直,未说只言片语。
谢昭野瞧着二郎腿,黑色深衣耷拉的边角轻微触碰地面,他双眼微眯像看手心玩物一般上下打量这南曦。
彩哗从未见过谢昭野,她只觉得姑娘的状态不对劲儿,就像那天晚上姑娘肿着眼泡回来一样,任她怎么问姑娘都不说。
被黄色牛皮纸包裹的信件轻缓地从南曦手里滑落,它就那样无声坠下,像秋冬之际枯死的落叶,寂静归于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