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第十日!”姜见微眉开眼笑,“我正想唤醒你呢。”
“我从来都很守时的好吧!”妘不坠站起来,拍去身上雪,“走吧,去找她们。”
“等一下等一下,我马上好了!”
身后传来翻墨急切呼喊。妘不坠走去,戳了戳那道结界:“你这马儿,要跑多久啊?”
翻墨自知妘不坠打趣她,没好气道:“半个时辰内。”
“行吧,等你。”
于是两人又坐下来,每隔一刻钟便提醒一次。翻墨不胜其烦,终在二人要提醒第四次时,一爪将结界破去:“够了!”
她将那只雪白蝴蝶扒拉至妘不坠身前:“等她醒了就没事了。”
妘不坠小心拾起永昼,探了探。她体内怨气果真尽数清去,气息虽仍旧微弱,好歹还算平稳,确只需时日恢复了。
姜见微又取了纳灵瓶来,将永昼收入其中。妘不坠伸手将翻墨脑袋一挼:“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好不好?”
“我累了,别烦我。”
翻墨打了个哈欠,又化团黑球挂在妘不坠腰上,再无动静了。
“诶?你等等啊,我用我会的功法跟你换,行不行行不行?”
那团黑球任由她揉捏摇晃,始终不予理会。妘不坠摇了一会儿,实在没辙,只好放弃。
姜见微朝她招手:“走吧!”
“你说,她们现在会在哪里?”
姜见微想了想,伸出手来:“让我算算……位在南方?”
妘不坠道:“反正咱们这崖底,不是往北走就是往南走。走吧,往南边看看。”
二人不再犹豫,果断向南边飞去。可一直飞至尽头,连一个人影也没看见。
“嗨呀,每次有你在我就算不准。”姜见微扶额叉腰,“看来是在北边了。”
二人又掉转头向北边寻去,果然不多时便看见乌泱泱围着一群人,不知在等候什么。
仔细一观,地上兀然一处大坑,再一看,展妧等人皆不在人群之中。妘不坠暗觉不妙:“那坑底下又是什么?”
“我也不知。”
姜见微蹙起眉,南绪已迎来:“妘妹妹,姜妹妹,你们总算来了!”
姜见微道:“她们呢……霜姊姊呢?”
南绪摇头:“她们去那底下探查了,到现在也还没回来。不过忘形门那边姊妹点了聆危烛,目前未见异样,想来她们并未遇到危险。”
她顿了顿,也问:“妘妹妹,这底下,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姜见微神色微凝:“我下去看看。”
“不用了。”
一道人影从坑中飞出,却是展锦,随后展妧明安等人也陆续归来。明安见了坠微二人,眼中光芒微动,将怀中剑递去。
“这是……”
姜见微接过那剑,拔出鞘来,二人几乎同时惊唤出声。
“悬秋!”
姜见微只觉脑中嗡然一声,几乎站立不稳。
妘不坠疑惑万分:“这怎么会是悬秋,悬秋难道不是……”
“那也是悬秋,这也是悬秋。”姜见微收剑回鞘,便向那洞口钻去。
妘不坠一怔,连忙跟上。姜见微不曾停留,跑过长长过道,又一间间房间寻去。
“是这里……”
她捧起那只粗糙瓷盆:“你敢信么,这是我小时候做的。”
妘不坠想起自己儿时那破茅草屋,投去同病相怜的目光:“你小时候就是住在这底下?”
“胡说什么呢?”姜见微将瓷盆放下,“我六岁那年就被送走了,根本不知道地底下还有这么个地方。”
妘不坠心下顿时了然,不再多问。姜见微在屋中转悠一会儿,又怅然向另一侧过道去。
“原来这条河在这里。”
众人虽已取走不少河水,那河流依旧湍急汹涌,水势浩荡。姜见微俯身掬水:“好东西,咱们收回去。”
“这是?”
“小小冥河。”
“幽寒露?”
“正是。”
“这么多!”
姜见微唇角轻扬,眼中却迷蒙一片:“小时候听长辈讲,家乡地下有条小小冥河,护在世之人百代繁荣,诸邪不侵,却从未亲眼看见过。如今倒是见着了,可是……”
她停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轻抚过悬秋剑:“你刚才问为什么有两柄悬秋。”
妘不坠正一边挂着耳朵听姜见微感慨,一边努力翻找身上有无能将这条河打包带走之物,忽听此问,不觉一怔:“所以……为什么?”
姜见微道:“这柄悬秋剑,是那原本小冥河中一块神铁所铸,成为姜家传承。
“六岁那年阿娘将我送到楼姨那,我就再也没有回到这里,再也没有见过阿娘了。我及笄时,楼姨问我想要什么生辰礼物,我说我想见阿娘一面,楼姨沉默一会儿,说除了这个呢,我说那我就要悬秋剑。”
妘不坠默然,听她继续往下说。
“其实在那时许多记忆就已经模糊了,但我清楚记得阿娘有多珍视这柄悬秋,从未离身。所以当时本是我自作聪明,开了个小玩笑,不料楼姨沉默片刻,竟然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她就去给你铸了一把剑,取名悬秋?”
“不错。”姜见微左手轻抬,一道金光现于手中,正是她平日所使那柄悬秋。两柄悬秋放在一起,灵气相撞,发出清鸣。
“楼姨在她力所能及范围内寻了最好的材料,为我铸了这柄悬秋,比她自己的佩剑都用心。我拿到剑后欢欣不已爱不释手,只可惜见阿娘一面的心愿就此落空。”
妘不坠沉吟着:“我第一次见到你,好像你也才十八九岁。”
“是呢。”姜见微一笑,“那时候你还是个十二三岁小姑娘呢,连剑都拿不稳,就敢出来往那些大门派里闯。”
她顿了顿:“那之后不久,我便辞别了楼姨。她不让我回家,我就自己去找,结果找遍了天下也找不到……等我再回去的时候,楼姨已经不在那里了。”
“她去了哪里?”
“谁知道呢?”姜见微耸肩,“天下之大,要找一人何其不易。我曾一度四处奔走打听她的消息,可是……我找不到故土,也找不到楼姨——我至今也未能再见到她。”
“这也太奇怪了。”妘不坠思忖,“你找不到故土,是因为这片土地被封印在了这无影池中。除非她飞升了,一个人还能人间蒸发了不成?”
“一开始我还能打听到只言片语,过了一两年,就连那附近都鲜少有人记得她名字了。”
姜见微收起两柄悬秋,搓搓手:“算啦,都是旧世那些陈年往事了。咱们当务之急是把这条河打包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