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孙女?”兰情眼光一动,在老妇人为贺丞安求情的话犹在耳边——
“是他帮忙向万母教推荐了我女儿。我们这儿连像样的机器都没有,万母教的工作援助需要申请,申请资料都是小贺帮我们准备和交上去的。”
……
贺丞安是叛党。
这一身份结合叛党的需求,之前种种行动便多了一份解释。
她一直不理解贺丞安无偿资助这些女孩去外星工作的好处在哪,开后宫的男主如果真心是个喜欢帮助女孩的人,第一件事就是关掉自己的后宫。
现在看来,贺丞安把她们“卖”了。
老妇人笑得欣慰,“这都要感谢小贺,把她带去贺拉星。”
“您的孙女回来过吗?”
老妇人怔愣,“您突然脸色很不好,需要我替您……”
“回来过吗?”
老妇人认真想了下,似乎真的再也没见过孙女,“她太忙了,总是抽不出时间回来,但是总会定期给我寄钱和信。”
“能让我看看这封信吗?”
老妇人将信件交给兰情。
触碰到信件的瞬间,她便感受到了异样,统一的字体整齐划一,解析不出任何书写人的信息,“为什么是打印的字?”
“我也问过,她说打字比手写省时间,平时要工作。”
偏远的星球,唯一的至亲,很久才难得寄出一次的信,却连手写一封信的时间也抽不出?
有能让人二十四小时不停歇工作的能量剂在,的确能以此为借口。
“您是看出什么了吗?”老妇人问,“我的孙女是出事了吗?”
信纸边缘被兰情慢慢捏皱,随后,又再次放松。
兰情笑道:“她很好,您不用担心。”
手臂两侧的烫伤又在发麻,兰情想起了屋里用剩下的药膏。
一盒药膏,下半部分救了自己的手臂,而使用了上半部分的女孩,也许已经成为了“怪鱼”的同类。
当务之急是找到男主。
老妇人说贺丞安定期会来这里帮助她们,兰情蓦地问:“婆婆,贺丞安有说过下次到访的时间吗?”
“有是有,但您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
“我想让他带我贺拉星。”兰情胡诌了句。
老妇人端着手指向窗外左边的小道,“街上有一座万母之母教堂,我们会聚集到教堂外的空地等小贺的出现,下次到访的时间……就在明日。”
贺丞安明天来,小镇上的人一早就等待在了教堂附近。
黑夜中,禁闭的教堂木门前早早地就升起了一座台子,台板上提着对贺丞安的欢迎词。
周遭亮着或闪或暗的灯光,像附集在腐草堆的萤火虫。
希望去贺拉星工作的女孩们手拿着待提交的申请资料,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兰情走上前驱散她们,揭露着贺丞安的内幕。
愤怒的人群捡起石块,举起双手,叫喊着“叛党”掷向她。
血,沿着额角流了下来,直到赶来的老妇人出现,众怒才稍稍平息。
兰情被她带了回去。
“我听她们说您在污蔑贵人。”老妇人替她上着药,“小姐,我不清楚您和小贺在贺拉星有什么过节,但在这里小贺就是我们的救星,没有人不感谢他。”
“可我刚刚说得很平静,而且我也有AI,也能帮她们提交申请资料带她们离开。”
人群的激烈抵抗超出了兰情的想象。
“可您的行为在大家眼里等同于要掐断大家的生路。”老妇人唉了声,“如果您今天是母神的使者,大家会绝对服从并信任您,可现在的您是一个外乡人。”
在大多数人心中,虚无缥缈的神明远比真实鲜活的人要更值得相信。
信仰的力量是强大的,使人盲目,使人癫狂,越封闭荒僻的土地,神明便越统治人心。
兰情想,没输给人反倒输给了神,失策。黄金面具偏偏在这个裉节儿丢了,要不然她一定焊死在脸上。
教堂上的越聚越多,大约过了半天,三点的钟声敲响,远处的恒星被一片阴影遮蔽,飞船的舱门停泊在教堂了上空。
贺丞安从船舱内走出,地面乌压压看不见脸和表情的人。
每个人在黑暗中看不出谁是谁,唯有手上的灯和纸质资料在昭示着她们聚集的目的。
贺丞安笑了下,像往常般帮父亲故乡的老少处理着事务,一旦申请成功拿到去往贺拉星工作的资格,申请人便需自费前往贺拉星。
可是星际航行的船票何其贵,一次便超出一个家庭的负担。幸好,贺丞安说可以载她们一程,和自己合作的飞船价格便宜一半不止。
资料很快塞满他的手,每一张都写满个人信息,血型、家庭、体检状况、是否有原发病……
教堂外的最后一个人也离去后,贺丞安偷偷扫了一眼,收起收获的成果返回船舱。
咔嚓,后脑勺传来上膛的声音,贺丞安的动作滞住。
兰情:“别动。”
他悚然:“你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