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并不大，却收拾得很齐整。思雨轻轻抚过桌面，感受着那若有若无的纹路。这张桌子虽然不是什么名贵木材，却保养得极好，桌面光滑细腻。环顾至此，处处都能看到这样的细节：窗棂上精巧的花样糊纸，架子上几盆养得极好的兰花，墙角一个古朴的香炉散发着让人放松的香气。一切简洁却不简单。

要来投靠的信件应该前几日才送到，这么些布置一看姑母就是用了心思的。“小娟是吧？可否帮我准备些热水？一路风尘，想好好梳洗一番。”

“姑娘稍等，奴婢这就去准备。“小娟笑着应道，转身麻利地张罗起来。等到热水备好，小娟一边帮思雨梳头，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思雨觉得这丫头性格直爽，便状似随意地问道：“你多大了？在这院里伺候多久了？“

“回姑娘的话，奴婢是从小就在三夫人院里长大的，今年刚满十三岁。“小娟一边用温水淋着思雨的长发，一边说，“三夫人待下人很好，奴婢因为要来伺候姑娘，昨天还刚被赏了点心吃呢。虽然府里其他人总说三老爷不务正业，但我们院里的日子倒是过得不错。“

思雨微微点头：“府里其他几位老爷夫人，想必都很威严吧？“

“那可不！“小娟压低声音为思雨细细道来。谢老爷和老夫人自是严厉，不过已经不怎么过问具体事宜，加之谢老这几年身体都不太好，二人不怎么露面。谢老的大儿子，也就是府里的大爷谢承明几年前承袭了父亲的职位，在朝中做吏部尚书，和大夫人生了两个孩子，大少爷谢北洵今年二十有一，在翰林院做编修，才学出众，英俊潇洒，是都城里数一数二的才俊。三小姐谢灵菲今年十三，活泼可爱。二爷谢承源比大老爷小两岁，在外经商。二房就一个嫡子谢北琛，整日跟着二爷学经商的本事不着家。二夫人是南部富商的女儿，在府里出手最大方。

说到三房，小娟声音不自觉更低了些，“我们三爷排行最小，今年三十有六。说来也怪，三爷和三夫人成亲十多年了，自从当初三夫人意外落胎后，就再没能有孕，府里有些闲话说……“她犹豫了下，但依然接着说道，显然是接了三夫人的指示要帮思雨快速了解府里的情况，“就是因为没有子嗣，三夫人在府里的地位才始终不高。不过三老爷从不在意这个，还常说，没有孩子反而清静。“小娟叹了口气，“要我说啊，三夫人这些年来，性子是越发清冷了。另外府里总共有庶少爷五位，庶小姐有七位，您慢慢就能认全了。”

思雨一边听着，一边将这些信息默默记在心里。她本想继续问下去，却见小娟突然噤声，原来是听到外头有脚步声传来。“姑娘，“小娟赶紧转移话题，“要再添些热水吗？“

思雨笑着摇摇头：“不用了，今日多谢你照顾。“她知道，打探得太急反而会引人注意。况且，从小娟的只言片语中，她已经对谢府的大致情况有了几分了解。

“慕小姐，您休息好了吗？三爷和三夫人请您过去用晚膳。“屋外传来轻柔的叩门声。

“嗯，我这就来。“

小娟领着思雨穿过几处回廊，来到一处雅致的小厅。厅内光线温暖，案几上已经摆好了几样菜式，不算奢华但很精致。三夫人正坐在那里，身旁坐着的人想必就是三爷谢承默。他的脸圆润温和，双眼略显浮肿，但眼神清亮。络腮胡修剪得不很整齐，但看起来倒也干净。

“小雨来了，“三夫人见她进来，温和地招呼道，“这是你姑父。“

“姑父好。“思雨恭敬地行礼。

谢承默点点头，语气不冷不热：“坐吧，我们这院里不必太拘礼。“

席间，三夫人不时给思雨夹菜，关切地问她路上可曾辛苦。姑父虽然没多说话，但也没有显出不满之色。

“对了，你祖父说你一直在跟着他四处行医？来都城里也是想在他的老朋友的医馆帮忙？“多年不见，可聊的闲话确实不多。

“是的，祖父对我从小悉心教导，我也算得了些真传。能把这些技艺用上也好。”思雨本就打算找个机会跟三夫人提这个事。这么些年来，她一直和祖父一样，醉心医道，要真就天天关在深闺荒废了这一身医术，倒有些得不偿失了。“我出门的时候会做男装打扮，不会惹麻烦的。可以吗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