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殷久正喝着小酒听着尽兴,心道怎的突然安静下来,只见满堂酒客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这桌——确切地说,是聚集在他身旁的苏扶卿身上。
原是这厮掀了斗笠面纱,正慢条斯理地吃着小姑娘刚才送来的烤肉。
约莫是酒气上来了,苏扶卿脸上像抹了层绯色胭脂,加上一身白衣胜雪,更是俊雅出尘。
顾殷久不知这吃个东西有什么好看的,翻了个白眼,不悦地敲了敲桌子:“喂,说书的,看哪呢?赶紧继续啊。”
说书的这才回过神来,见众人目光都落在别处,忙咳嗽一声将众人的神唤了回来。
“咳咳,诸位看官,你且不知,这琴雅公子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心怀叵测。他原是要夺游欢方士功力,却在利用的过程中,自己早已深陷情网,无法自拔。”
说书的故意停顿了一下,眼角瞥见听众们急切的神情,故意拱手道:“欲知后事?且待老道祭了五脏庙!”
“哎呀,别卖关子了,我们都等不及了!”
“对对对,赶紧说!”
说书的佯装生气,眼珠一瞪:“你们是吃肉饮酒兼听谈,老道我却是腹饥心已煎,岂有不吃之理!明儿再叙!”说罢切下一大块羊腿肉,大快朵颐起来。
一机灵的黄毛小丫头连忙端着铜盘,绕着酒客们转了一圈,脆生生地说:“谢谢,多谢各位大爷的捧场!”
听众们这才陆续散去,有的猜拳,有的喝酒。哄闹声中,老板娘抱着酒坛旋至二人跟前:“听说当年那个中原人刻的花,那才叫一个逼真呢,可惜那块石头不知道哪去了。”
“若是这块就是真的呢?”
顾殷久戳了戳方才老板娘放在桌上的石头,笑道:“反正无非是在石头上刻画,有什么真假之分?”
老板娘瞧了眼苏扶卿,笑意盈盈:“小兄弟,别的我说不准,但这块石头确实应当另有其主,正要寻人收呢!”
“哦。”
顾殷久一点即透,笑得意味不明。
老板娘眼波扫过苏扶卿,殷切道:“这位公子,我瞧你生得这般俊,不知家中可有妻室了?”
苏扶卿语调平平地道:“尚无。”
“那可有心仪之人了?”
“……”
见这公子坐姿如松,依旧不吭一声,老板娘等得额头都渗出了细汗,神情略显尴尬。她之前只觉顾殷久的暗示只是玩笑之语,未想到这白衣公子当真是不好说话的主儿。
幸而顾殷久出声解围:“老板娘,瞧我这记性,忘跟你说一件事了。”
老板娘立马松了一口气,“什么事?”
“我们那里有一位老和尚给他算过命,说得等他兄长先娶亲破煞,就否则是克妻命格,有违天道,必遭天谴。他这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老板娘似信非信:“和尚?我只听闻他们敲木鱼念经,却不知他们还懂得算姻缘。”
“是啊,我们那儿的和尚,也有通晓姻缘的。否则你瞧他这幅容貌,怎的还孤身到现在?不知该有多少人上门求亲了。”
苏扶卿目光扫过正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顾殷久,并不出声反驳。
萧暮雨:“……”他也只能这么看着顾殷久光明正大地诋毁自家公子。
老板娘听得云里雾里,,虽知顾殷久说的半真半假,但见苏扶卿的确无意,只好拿起石头不情不愿地走了。
旁边那小姑娘脸色微微发白,继而瞪了顾殷久一眼,不大开心的模样。
本以为拒绝得够明显了,可未想这小姑娘并未放弃,老板娘走没多久,主动过来给苏扶卿倒了酒:“不知公子今夜可愿与我一起吃酒?”
说完便低头交手不语,脸颊泛起一片红晕。
顾殷久唏嘘不已,暗道怎的就没有这么痴心的姑娘来寻他,他的模样难道不比这厮玉树临风吗?
可惜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苏扶卿声音淡漠地道:“我已有意中人了。”
顾殷久撕下一大块肉塞嘴里,这话酸得让他几乎咬到舌头。
果然,小姑娘听了后眼圈微红,一脸黯然,小声道:“那,那就不打扰公子了。”
说完便掩面奔回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