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莲听话地开始查看他的腿脚,脚踝处果然有一块淤青,周围泛青,中间沉着紫黑的色斑。
这处伤旁人不知,叶莲却清楚得很,昨夜他倒在自己怀中,竟然真的受了伤,不过这点淤青……
叶莲后脑勺突突地疼,她身上没一块好肉,正面砸在地上的皮肤都青紫大片,关节处也损伤不轻。
李兰钧见叶莲端着他的脚没反应,愠怒道:“我这儿——撞出如此大一块淤青!”
他指着那块指甲盖大的淤青,虚空着点了点。
叶莲万分不想他说出昨夜他们在一块的事,赶紧挽救道:“少爷,奴婢这就去请府医。”
“什么医都不管用,我这伤起码得疼几日,你说,该如何?”
李兰钧全然不吃她的引话,揪着她昨夜的事不放。
叶莲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脑后还肿着一块包,此刻里外同声,嗡嗡地折磨她。
她顶着一头包回:“奴婢、奴婢去取伤药给少爷按脚……”
李兰钧本要纠缠一会儿,听她说帮他揉脚,又将斥责吞回肚子里:“哦,成。”
见叶莲没反应,李兰钧将脚从她手心抽出,不轻不重地推推她的肩,“愣着做什么?快去!”
叶莲被他用脚尖搡了一下,赶紧爬起来颔首欲退下取药。
“去哪儿呢?”李兰钧在她身后发话,“伤药在屉子里。”
叶莲于是晕头转向地转身去抽屉里拿药。
南园家大业大,连寝居的抽屉都不嫌多似的,满满排排几列,丁点标记都不做,压根分不清这那。
她站在好似比天高的柜屉前,仰头看完低头看。
李兰钧不知刻意无意,竟半声不发,任由她自己找。叶莲没听见李兰钧的指示,只好从最底下第一个抽屉开起,一个个往后找。
“辛夷,你也是个不动脑子的?”
还没翻找几个屉子,李兰钧就不耐地开口了。
他这句是为着北院下人的那揽子私事打个开头,这些个东西如今本事大了,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作威作福。
脚上空落落的,叶莲走时也不知给他把足衣套上,现在寒意从脚尖往上冒,本就冰凉的足更是无一点回温的意思。
辛夷被他一点,才赶紧走到他面前,俯身跪下替他笼上足衣长靴。
李兰钧余光见叶莲将头埋在抽屉里翻找,递给辛夷一个眼神,可她正将重心放在鞋袜上,没感觉自己会错了意。
“这套上了,待会儿药油拿上来是抹在靴上……还是足衣上呢。”他冷声道,全无询问的语气。
辛夷穿靴的手指一顿,脱下靴子跪地磕头:“少爷,奴婢蠢笨!”
“找了半天,还没找到?”
李兰钧无心搭理她,偏过头对叶莲说道。
叶莲找得焦头烂额,忽然被他这一问,身子全凭内心惊惧猛地一抖——恰巧李兰钧尽收眼底。
“还未……”叶莲虚弱地回,手下抖个不停。
她并非没找到,方才打开抽屉,发现里面全是药瓶,可惜伤药近在眼前,这一屉子的药瓶,即使上面写了字她也一个不认识,所以只能一瓶一瓶打开查看。
终于,她拿起最后一只陶瓶,拧开木塞里面是气味独特的液体,与她以往擦的伤药并于区别。
“少爷,奴婢找到了……”叶莲攥着药瓶快步走到李兰钧面前,伏在地上交差。
李兰钧脑中不断浮现她一惊一乍的可怜样,见她老实巴交地跪着,双手献宝似的托着那土陶药瓶,颇觉她的麻雀胆子越发有趣。
“喏,擦吧。”他用鼻头看人,略过辛夷跟叶莲说话。
辛夷知趣地退到一边,给叶莲这个红人挪窝。
叶莲感觉十几双眼虎视眈眈地盯着她,李兰钧明目张胆的偏心叫她惹了一身仇恶,她顶着不知多少眼刀走到李兰钧眼前跪下,小心翼翼地在手心抹开药油。
李兰钧平日刁钻刻薄成了习惯,竟也敏锐地察觉到屋里这些丫鬟的变化,他自然晓得贬了辛夷抬了莲儿的后果,不过他还想让这矛盾囤积一会儿,待适宜时机再收拾她们。
莲儿这诡计多端的小丫鬟,让她受点苦也是应该的……
他该为自己的伤讨个公道。李兰钧心里下好了盘算,见叶莲搓暖了手往他脚上贴,温热的手心带着药油覆上他冰冷的脚踝,力道十分老练,多一分少一分都可以叫他嚷嚷半晌,偏偏半分不差。
果然诡计多端,连这种近身的活都学得炉火纯青!
李兰钧眯着眼打量眼前这个专心专意的小丫鬟。